夜幕降臨，黃土高原上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人臉頰生疼。

知青大院里的燈光昏黃，透過窗戶投射出一團團溫暖的光暈。

黃三叔派人送來的口糧堆放在大窯洞的一角，袋子里的玉米面散發出淡淡的土腥味。

“這玩意兒能吃嗎？我看喂豬，豬都得挑挑揀揀。”孫進步蹲在角落里，手里捏著一塊玉米饃饃，眉頭緊皺。

“你不吃我吃，別浪費。”張偉伸手去拿，卻被孫進步一巴掌拍開。

“去去去，誰浪費糧食了？我只是在感慨，這玩意兒和城里的白面饅頭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孫進步說著，還是將饃饃塞進嘴里，嚼得嘎嘣作響。

陸辰坐在另一側，眼神游離，捏著饃饃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心里明顯沒在這里。

他的額頭上貼著一個紙片，是下午和孫進步沖突的“紀念品”。

其實傷口早就愈合了，陸辰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貼上點東西，掩飾一二。

“我說陸辰，你那腦袋沒事吧？要不要去李大夫那再看看？”張偉關切地問。

“沒事！”陸辰擺擺手，他心里卻在嘀咕，自己的“金手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孫進步一點事都沒有。

難不成這金手指的光環是這樣生效的，可自己看不到別人的屬性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化啊。

女生們圍坐在另一張桌子旁，黃麗娟和徐芳芳小聲討論著什么，沈楚和包甜甜則默默地吃著饃饃，偶爾交換一個眼神。

“我說，這饃饃里的石子比玉米粒還多，這是吃饃饃還是吃石頭啊？”何文杰突然開口，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大窯洞里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你什么意思？”孫進步不悅地問。

何文杰放下手中的碗，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既然大家沒有想說話的，那我就來說兩句！”他環視四周，繼續道：“支書派人送來的糧食，我想大家已經看過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問題？”

“有什么問題？一半苞米面，一半高粱，是對的呀！”徐芳芳不解。

“比例是對的，但是重量不對！”何文杰推了推眼鏡，自信地道：“在城里清點排隊的時候，我就特意找干事問過，下鄉知青每個月有四十五斤的口糧，女知青四十斤！”

“那對呀！”徐芳芳不解：“我們每個人發了一百二十斤，你們男的發了一百三十五斤，有什么不對嗎？”

“我說的是面粉！”何文杰敲了敲桌子。

“面粉？”張偉回過神來，疑惑道：“知青點答應給我們發面粉？不會吧，現在城里都吃不上面粉，怎么可能給你們發，你是不是記錯了？”

“絕對沒有！我特意找干事確認過，確確實實是面粉，只不過礙于地方條件有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換成高粱和苞米面，但是數量絕對不是一比一！”

“對呀，拿面粉一比一換苞米面，那絕對腦子有泡！”孫進步道。

“沒錯！”小胖子文建國也點頭，小聲道：“若是白面換苞米面，一換三可能有問題，一換二絕對有的是換！”

“所以我說糧食不對！我們最少少了一半的口糧！”何文杰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看向陸辰：“隊長，這個問題是不是跟支書反映一下呀？”

“啊？行！”陸辰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何文杰又道：“那你說我們的糧食什么時候能補足？直說他萬一要是不給，他耍賴怎么辦？”

陸辰瞟了他一眼，心里冷笑，臉上一片茫然。“耍賴？耍什么賴？這是知青點發下來的糧食，他要是敢克扣，那是觸犯法律！”

“可要是他就不承認呢？”文建國道。

“不承認你就跟他鬧！”陸辰對小胖子呲牙一笑：“你去他家天天偷雞，沒有雞就偷糧食，吼你你就哭，打你你就滿地打滾，不管他說什么，你都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這樣折騰他一個月，保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別說讓他給你補足糧食，就算讓他給你背回知青點，他也二話不說，立馬照辦！”

文建國頓時面色一變，低著頭不說話。

何文杰眼中閃過一抹嘲弄，嘴上卻打著圓場：“隊長，你別嚇唬這家伙，他膽子小，不過他擔心的也對，你說支書萬一真的不給，咱們怎么辦？”

“這事兒誰說得準呢，到時候再說吧！”陸辰打了個哈哈，忽然一扭頭，問張偉道：“偉哥，你說呢？”

張偉被這聲“偉哥”叫得渾身一激靈，忙道：“對對，咱不能在背后編排支書，他畢竟是國家干部，說不定只是單純的疏忽了呢，明天隊長去問問，就什么都知道！”

孫進步想給張偉幫腔，可是又不想幫著陸辰說話，一時之間糾結不已，倒是沒有出聲。

何文杰還要說話，袖子卻被文建國拽了一下，到嘴邊的質問頓時變成了附和。

笑呵呵地點頭：“對，還是隊長考慮得周到啊，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這時黃麗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三叔怎么能這樣，怎么能扣我們的口糧呢！我們要是不夠吃不得餓死呀！”

陸辰一頭黑線，大姐你反射弧夠長的呀，這才反應過來？

徐芳芳也跟著道：“就是，我媽說了，在農村，糧食就是生命，不行，明天我跟隊長一起去，倒要問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說著一回頭，對沈楚和包甜甜道：“楚楚，甜甜，咱們一起去，一定得要個說法才行！”

沈楚看了一眼陸辰，咬了一小口餅子：“我們就算了，你們去問就是，我和甜甜準備再把窯洞收拾一下，總歸是以后長久要住的地方，多少還是要歸攏一下的！”

徐芳芳眉頭一挑，就要說話。

張偉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插話道：“對了，說到糧食，咱們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大家說咱們男女知青的糧食是湊在一起，一塊兒吃呢，還是分開各自開火，我覺得吧，在一起是挺好的，女同志們煮飯，可以幫忙一鍋出了，省火又省功夫，我們男同志也可以發揚一下風格，把多出來的部分糧食分一半給女同志，讓她們可以吃飽一些！”

何文杰立刻就要皺眉。

文建國又拉了他一下袖子，他頓時又不說話了。

沈楚斜眼掃了張偉一下，“我看還是分開吃的好，你們個個都是大肚漢，到時候誰分誰的糧食吃，還說不定呢！”

孫進步連忙表態：“那不能，大老爺們哪能搶女的糧食，那還算個爺們嗎？”

文建國小心翼翼地盯著陸辰，小聲說道：“隊長怎么說？”

“嗯……”

陸辰很干脆：“那有什么可說的，當然是一起吃了，反正我不會生火！”

“你竟然連生火都不會？”黃麗娟大感驚奇：“隊長，你到底來自什么地方？”

陸辰一呲牙：“你猜！”

“猜你個頭，你這個人真不正經！”黃麗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眾人一起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