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曼云還以為是有人要買煙，于是跟著那個隨從上了樓。

等進了包間兒，鄺曼云才發現里面坐得正是剛剛她撞到那個人。那個人脫了西裝外套，只穿著灰色馬甲，包間里光線好，她看見他頭發梳得光亮，每一根發絲都一絲不茍地往后倒。

鄺曼云一下子就想到了電影海報的男主角，他甚至比海報上的人還要好看，只是他身上并沒有那種正義凜然之勢。

果然，他往椅子上一靠，邊打量邊說：“小結巴，你剛剛撞得我好疼?！?

鄺曼云有輕微夜盲癥，光線不好的時候，她看得并不清楚，她抿了抿唇，再次道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準備怎么道歉？你可是占了爺的便宜?！鳖櫠鬟x漆黑的眉眼望著他，戲謔之味更濃。

他用詞太過輕浮，鄺曼云又羞又氣，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得罪他，于是只說：“先生抽煙嗎？我給您賠罪。”她箱子里一包好一點兒的煙比她一個月的工錢還貴。

顧恩選見她站得遠遠的，仿佛像受驚的鳥兒一般，他手指在桌上點了點說：“站那么遠干嘛，還說要給我賠罪?！?

沒有辦法，鄺曼云只好走上前，見她拘謹得不行，身體還在微微發著抖，存心了要逗她，隨意拿了她買煙箱里的一支煙，他手指夾著煙，在桌上點了點，然后說：“你給我點支煙，我就原諒你?！?

一聽這話，鄺曼云連忙從買煙箱里拿出了火柴盒，“刺啦”一聲，她劃燃了火柴，她小心地用手攏著火，湊到他的身前。

黃色的火苗搖曳，她的指尖幾乎是被照得有些透明，仿佛就要融化。顧恩選發現她的手倒是挺好看的，指甲飽滿，是淡淡的粉色，而手指白而修長，這一雙手倒是比有“滬上玫瑰”之稱的林婉清的手還要好看。

顧恩選看著這樣的一雙手愣了神，而火焰在他眼里搖曳了一會兒，終是熄滅，鄺曼云還想再擦一根火柴，可是顧恩選卻是放過了她。

等鄺曼云走出包間，她終于是松了一口氣，顧恩選的目光實在是令人有壓迫感。

樓道內的燈光昏暗，她又看不太清了，于是又小步地往前走。她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往前探著，可是即使這樣她都害怕，她蹲下身來，一手扶著樓梯伸出腿慢騰騰地挪著。

顧恩選瞥見這一幕，笑得前仰后翻直拍桌子，等到他笑夠了，就吩咐身后的人：“去打聽一下，是哪家的姑娘，這人倒有趣，以后我如果成親了，可以納個姨太太來跟我玩兒?！?

身后的隨從一驚，林婉清纏了顧恩選這么久，就想要一個名分，可顧恩選每次都是笑笑不說話，這次卻忽然想要納一個跑堂的女工為姨太太，不過隨從還是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

戲院名聲大，而吳宣銘也越捧越紅，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戲院老板都開始對他畢恭畢敬。

吳宣銘當即要鄺曼云辭了工，先前他之所以同意，是戲院給他的價錢勉強讓他支付房租，可是現在不同了，他不想鄺曼云在這龍蛇混雜的地方待下去。

鄺曼云也不想在戲院做活了，因為總是會有人想占她的便宜，好在吳宣銘和戲院的伙計替她多次解圍。

于是鄺曼云便每天在家替房東太太曬曬藥材，本以為此后的生活便會一番平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還會遇上顧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