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辦法,便是不考慮地盤的擴張,用尋幽司做文章。以尋幽司的名義,發現了妖怪行人牲獻祭之事,將此事報告給翠微觀,引發翠微觀派人調查除妖。
夏亦推敲了下,感覺此舉可行。
……
這一日,趙匡胤再度來到翠微觀,遞交了一份由尋幽司整理的文書報告。
元虛端坐于案幾旁邊,捧著報告細細閱覽,眉頭越皺越緊。小道童景風則站在一旁,神色嚴肅。
“揚波江之上,有妖自稱江神,公然行食人之事。竟然以江神之名,行人牲獻祭之惡。”趙匡胤憤慨地說著。
趙匡胤的表現也不是演戲。
他向來體恤百姓,知道有妖怪以人為祭,還自稱江神,心中自然憤怒。
元虛抬起頭,看向趙匡胤:“這是你手下發現的,是否屬實?”
趙匡胤沉聲回道:“真人,為了確保消息的可靠。我讓尋幽司的探子多次查訪,事關百姓安危,絕無虛言。匡胤雖身在青州,但一聽此事,便即刻將此報告呈至真人面前。此等妖物,竟視我百姓為魚肉,是可忍熟不可忍!”
元虛將手中的報告輕輕放下,手指在案幾上緩緩敲擊。
有節奏的聲音回響著,趙匡胤等在一旁,沒有打斷元虛道人的思考。
夏亦遠處窺屏,卻是感覺到一絲的不同尋常。
這元虛道人,怎么沒有當場揚言除妖?
“揚波江……”元虛輕聲開口,似是陷入了一絲的回憶之中。
“此處原本有一位隱居的道人,那揚波江是他的地盤,由他護持。他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按理說,有他在,那些妖物不敢如此放肆?”
景風聞言,忍不住開口問道:“觀主,莫非是您的好友?”
元虛搖了搖頭:“非也。他與我不過萍水相逢。五十多年前,我曾游歷天下,于揚波江畔見過此人一面。他道號鏡流,性情淡泊,對兩岸百姓多有護持。”
趙匡胤眉頭微皺:“那真人的意思是……”
元虛沒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片刻后才開口道:“妖物橫行,可能是他已離開此地,或是……已經不在世上了。”
景風愣了一下,遲疑道:“想必鏡流真人不在了。否則,這妖物如何作祟至此?”
“便讓景恒,景妙前去看看,是何方妖物如此猖狂,敢在揚波江食人。”元虛真人嘆息道。
趙匡胤聽聞此言,拱手說道:“真人高義,匡胤愿派遣尋幽司的人馬,跟隨兩位觀中弟子,聽候差遣。”
元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
趙匡胤和景風一同走出,迎著山間清風。
“元虛真人方才為何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莫非是對揚波江妖事不以為意?”趙匡胤有些疑惑。
景風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道:“恐怕并非如此。觀主素來悲天憫人,不會輕忽妖物食人之事。多半是因為提及了鏡流真人。”
“鏡流真人?”趙匡胤若有所思。
景風嘆了口氣:“歲月不饒人,就算是修仙者,也難敵天命。若真人所言無誤,鏡流真人可能已經老死于揚波江畔。”
“這便是為何觀主感慨?”
景風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修道之人,哪一個不想掙脫生死,追求長生?可千百年來,真正得長生者,寥寥無幾。觀主經歷百多年,也難免心生嘆息。修仙到頭,不過一抔黃土,歸于天地罷了。”
趙匡胤心中一震,卻是沉默不語。
他對于修仙之事,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熱衷。
現在的所作所為,更多是因為夏亦的命令和潛意識影響。
只是念及古來的賢者君王也是一個個老死,不由地在此刻,有了一絲求道長生的念頭。
問世間什么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事?
一時之間,兩人皆是默然。
……
景恒與景妙領了任務,辭別觀主與師兄弟,動身前往明州。
尋幽司早已安排妥當,派出一隊精干探子護送二人,一路上車馬周全,供奉豐厚。
一路行來,尋幽司的護衛們對兩位道人畢恭畢敬,沿途不僅備下舒適的馬車,還時常尋來當地的特色美食供二人品嘗。
景恒初時還頗為拘謹,總覺得修道之人不該與俗世太過親近,但在幾次被推辭無果后,也漸漸習慣了這些禮遇。
“師兄,這烤全羊倒是別有風味。”景妙夾了一塊羊肉,“這紅塵中的煙火氣,偶爾嘗嘗,倒也不錯。”
景恒抿了一口尋幽司特意備上的靈茶,微微點頭:“修道本為求心志通達,紅塵歷練也是一種修行之法。若能以清心之道自守,倒也無妨。”
尋幽司的護衛聽了,立刻奉上更多佳肴,笑著說道:“真人,此等山珍野味,雖不及仙家靈果,卻也算得上人間一絕。真人務必嘗嘗。”
景妙忍俊不禁,輕聲調侃:“師兄,你看他們這態度,恨不得把尋幽司最好的東西都擺到咱們面前了。”
景恒微微一笑,沒有多言,知道這是趙匡胤特意吩咐過了。
心里對于觀主收世俗中的權貴為外門弟子的行為,有了深深的認同。
別的不說,就說在世俗中行事便方便了不少,省了兩人不少的心思。
兩人一路行來,車隊不緊不慢,穿越青州與明州邊界,終于在數日后抵達了趙匡胤所言的出事地點。
此時正是夜晚,明月高懸,銀光灑滿大地。
兩人立于一處高地,目光掃過下方的河岸,只見一頭巨大的鱷精趴伏在河邊,體形如小山般龐大,滿身鱗甲在月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澤。
“師兄,你看它在吐納帝流漿。”
“哼,若非它殘害生靈,倒還算有幾分道行。”景恒慧眼如炬,看著那鱷精張開巨口吐納,體表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光輝,顯然正在借此精煉自身妖力。
“此等妖物,不可留,隨我下去誅殺此獠。”景恒厲聲道。
景妙點點頭,二人互視一眼,法力在體內運轉,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兩道無聲的影子,向著鱷精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