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陸赤羽目光投向岸邊的瞬間,異變突生。
一柄透明如琉璃的水劍無聲無息地從河底滑行而出。它如蛇般靈動,隱沒在瓢潑雨水間,幾乎與周圍的雨滴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接近目標。
“噗!”水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入陸赤羽的后背,鋒芒穿透了他的胸膛,快到了極致。
陸赤羽的身形猛地一僵,雙目瞬間睜大。他試圖轉身,然而,力量如潮水般迅速從他的四肢流失。
他看向那片近在咫尺的高地,眼中燃燒的信念漸漸黯淡,無力地從木桶上滑落,跌入水流之中,濺起一圈波紋。
雄圖霸業盡成空。
與此同時,殺機未歇。
一道道水劍從不同方向飛刺而出,如無形的幽靈,閃爍在雨幕之中。水流翻涌間,利刃滑行無聲。周圍的士兵甚至未能察覺到襲擊的來路,胸膛、喉嚨、背部——被透明的鋒刃輕易撕裂。
鮮血在刺入瞬間被激流沖散,唯余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短短數息,盡數覆滅,而雨依舊傾盆如注,仿佛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這水幕劍陣,隱蔽,速度又快。倒是特別適合刺殺。’夏亦暗自點評。
不遠處,幾艘船只在洪流中劇烈顛簸。那是赤羽軍的帶來的一支船隊。
洪流到來,倒是有一些士兵離船近,僥幸上了船。
‘只是,即便是船上,也不安全啊。’夏亦嘆息。
水下暗流涌動,一艘船猛然傾覆,碎木四散。
‘是傻大青發力了。’
夏亦甚至能感知到他歡呼雀躍的心情。
‘這個憨貨。’
赤羽軍的船隊,在大青的活躍下,同樣糟了殃。
是役,赤羽軍盡數覆滅于濤濤洪流之中,赤羽軍首領陸赤羽身死。
第二日。
雨停,河水漸平,唯余天空灰蒙,濕潤的泥土散發出腥味。
狂沙寨派出的探子沿著河岸一路追蹤,看到一片觸目驚心的景象。
“赤羽軍……全沒了?”一名探子愣愣地站在河邊,看著漂浮在水面的盔甲殘片,聲音顫抖。
趙大牛得到探子的匯報時,整個人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什么?赤羽軍被洪流滅了?”
“走,帶我去看看!”他一揮手,帶著幾名心腹親自前往事發之地。
江岸邊,觸目驚心的景象呈現在眼前。
趙大牛站在河岸,腳下是泥濘不堪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濕重的氣味。
他抬眼望去,只見斷裂的戰旗被洪水沖到岸邊,像無助的破布般掛在折斷的樹枝上。
四周散落著大量的兵刃、破損的盔甲和弓弦,許多物資被沖得東倒西歪,破裂的糧袋將谷物灑了一地,混合著泥沙,形成一片狼藉的廢墟。
更遠處的臨時營地更是慘不忍睹。倒塌的營帳四散漂浮,未燃盡的木柴堆積在一旁,浸泡在水中的尸體殘骸若隱若現。
寂靜!
荒涼!
趙大牛緩緩走近,用腳撥開一具倒伏在泥中的盔甲,尸體被水泡的有些發腫。
“這……”他喉嚨發緊,聲音有些沙啞,“真的全滅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塊被沖上岸的破損戰旗。
“這洪流……”他轉頭看向江面。
從探子匯報到他親眼所見,這一切實在太過離奇。
趙大牛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念頭:
‘難道是玄靈護佑大神施展神力了?’
……
陸赤羽身死的消息,如同疾風驟雨般傳遍整個云州,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這消息迅速傳入云州官場。原本緊鑼密鼓籌備的討伐赤羽軍的戰備行動,在這個消息傳出后戛然而止。各地官員從震驚到釋然,最后逐漸變為慶幸,紛紛將此視為天降之福。
云州刺史更是欣喜若狂,心情暢快得連日宴飲。
陸赤羽的死意味著云州局勢的最大威脅徹底解除,再無后顧之憂。
他借此良機,立即草擬奏疏呈遞朝廷,聲稱:
“亂黨赤羽軍逆天行事,終遭天譴,洪流吞滅其軍,可見大虞天命昭昭,皇恩浩蕩。”
奏疏用辭極盡溢美之詞,不僅夸耀朝廷威德,更隱隱將這場洪流歸功于他對云州局勢的“高瞻遠矚”。
在奏疏中,他甚至暗示自己早有察覺“亂軍氣數將盡”,以此為自己邀功。
而云州上下的官員,無不紛紛附和刺史之言。
在刺史府衙,刺史徐懷章捧著奏疏朗聲大笑,眉開眼笑地對幕僚說道:
“哈哈,天助我也!不費一兵一卒,赤羽軍就這么完了!看來這天下,終究還是屬于朝廷,屬于我們這些順天而行的人啊!”
這一刻,徐懷章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天命這回事?
‘不然怎么聲勢浩大的赤羽軍就此葬送洪流?’
在陸赤羽身死的消息傳回臨溪縣后,這支余下的赤羽軍迅速陷入混亂。
起初,軍中還試圖保持秩序,但沒有了陸赤羽這個定海神針,士卒士氣低迷,各方矛盾開始顯現,最終釀成了一場無法挽回的內亂。
“陸帥不在,赤羽軍中,我資歷最高!”赤羽軍的一名將領宋行志第一個站出來,他平日便積攢了不少心腹,此刻見主帥身死,赤羽軍前途渺茫,便決意趁亂將軍中殘存的力量據為己有。
“宋行志!你算什么東西?這赤羽軍是陸帥一手建立的!你不過是個狗腿子,也配稱王稱霸?”
另一名將領田熙拍案而起,指著宋行志怒聲喝道。
兩人當場在議事廳中爭吵不休,宋行志顯然不愿與田熙妥協,一聲令下,他的親信直接拔刀相向,局勢迅速升級為一場激烈的內斗。血光在廳內彌漫,忠于陸赤羽的老部下試圖阻止,卻被卷入沖突,慘死當場。
與此同時,赤羽軍中一些見勢不妙的軍官則開始暗地里動手,趁亂席卷軍中銀兩、糧草物資,帶著自己的親兵倉皇逃竄。
赤羽軍的覆滅已成定局,趁此機會帶著財物脫身,另謀生路才是上策。
而在另一邊,剩余的一支人馬則由智將烏洪烈掌控。他心思敏銳,看清了臨溪縣已經守不住的事實,果斷拋棄了縣城,帶著數百忠心的士卒連夜出逃,直奔青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