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凱特琳此前的行事風格冷漠無情，實則那不過是她在遭遇特殊狀況時，為挽救家族于危難之中而不得不做出的應激性調適與轉變。

追本溯源，她現今終究還只是一位未滿十八歲的妙齡少女。以如此青澀之齡便能有此等作為，她著實堪稱出類拔萃。

然而，命運弄人，她所直面的敵手太過強大，其強大程度已然遠遠逾越了她現階段的能力界限。

希爾科以至少一半的皮城人，外加她全家人的性命作為要挾逼迫她做出選擇，面對此情此景，凱特琳實在是不知她現在究竟該如何是好。

頭鐵選擇正義執行？即便她與杰斯能憑借強化版海克斯防御屏障在爆炸的狂瀾中僥幸存活，且將所有為非作歹的祖安人一網打盡……然而，達成此目標所要付出的代價，卻是以成千上萬無辜民眾的鮮活生命作為獻祭！

即便最終她能成功，那又怎樣呢？因她之手所造下的殺孽，無論是在皮城還是祖安，都將不再有她的立錐之地，她會淪為雙城歷史長卷中被唾棄的罪人……

而若選擇投降……固然，無辜民眾的性命能夠得以保全，可希爾科必定不會輕易饒恕她的家族。她深信不疑，一旦自己放棄抵抗，整個吉拉曼恩家族最好的結局，也是徹底走向衰落，起碼在數百年的漫長歲月里都難以有東山再起之日……

以犧牲整個吉拉曼恩家族為籌碼，去換取皮城的和平……這真的值得嗎？倘若真的如此行事，皮城之人日后會感恩戴德于吉拉曼恩家族的犧牲與奉獻嗎？

凱特琳心懷善念，卻并非毫無私心之人，要她割舍整個家族的利益去成全全城人的和平，至少在當下，她尚無法做出這般“哄堂大孝”的無私之舉。

十分鐘的時長，說起來既不迅疾如電，也不算拖沓遲緩。可于此刻的凱特琳而言，她滿心期盼著時間能在這瞬間戛然而止，如此一來，便無需再糾結于這令她痛苦萬分、難以定奪的難題。

但事與愿違，僅僅是轉瞬之間，九分鐘便如白駒過隙般悄然流逝。希爾科瞧了一眼手表，繼而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開口輕聲提醒道：

“時間差不多了哦~”

這本是一句語調悠然、語氣輕松的話語，然而傳入凱特琳耳中時，卻好似一記重達千斤的鐵錘，狠狠地砸落在她的心頭。

使得她原本就已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的內心防線，剎那間土崩瓦解。雙腿瞬間發軟，若不是身旁的杰斯反應敏捷、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恐怕此刻的她早已狼狽不堪地癱倒在地，全然沒了往日的形象與儀態：

“杰斯！我……我究竟該如何是好？我絕不想犧牲吉拉曼恩家族，可我更不忍無辜民眾因之陪葬！求你了，求你幫幫我。此刻我實在是無計可施。只要你能幫我化解此困，我愿將自己的后半生全然托付于你，全力支持你心中所念、所謀之事！”

此刻，杰斯已然成了凱特琳眼中最后的救命稻草，這不禁使杰斯對她原本的認知有了極大的轉變：

“原來她并非那般冷漠無情之人……之前的種種，難道是我錯怪她了？”

只可惜，破碎的心傷哪能如此輕易修復如初？凱特琳往昔帶給杰斯的心靈創痛，絕非寥寥數語便可輕易抹去。

誠然，他心中雖仍對凱特琳心存芥蒂，難以全然釋懷，但他亦非鐵石心腸、冷漠絕情之輩。

早在希爾科發出威脅之際，他的思緒便已如冷靜的齒輪飛速運轉，全力探尋解圍之策。五分鐘前，一個不上不下的解決方案已在他心中成型，只是當時他尚不明了凱特琳的心思，故而暫且選擇緘默不語…

“別急，你聽我說……如今之勢，妄圖阻攔祖安人稱雄已無可能。你現下唯一能為者，便是全力爭取家族得以保全，以及護佑無辜民眾的安危。畢竟認真來說，你的家族與祖安之間并無不共戴天之仇。以保全家族與無辜平民的安全作為籌碼與希爾科展開談判，除非他是個不要命的瘋子，否則他定然不會拒絕！”

杰斯的語調平和而鎮定，那沉穩的氣場如漣漪般擴散開來，凱特琳的情緒受其感染，迅速平復安寧。

她下意識地抬眸，望向杰斯，那目光中不知不覺間已飽含深情與依賴……畢竟，她只是一介女子，在危難之際，有一位堅實可靠的男子挺身而出，為她抵御風雨，這般情景，又怎能不讓她的內心泛起絲絲漣漪，情愫暗生？

若不是當下情形危急萬分，或許凱特琳會在沖動的驅使下，拋開一切顧慮，與杰斯激情相擁，熱烈長吻。

甚至，倘若他們二人再膽大一點，在附近尋一處幽僻之地，激烈的“開一局”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我聽你的...”

凱特琳深深地望了杰斯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氣，待目光重新聚焦時，眼中已恢復了往日的堅毅。她無畏地直視著希爾科，聲音沉穩而冷靜：

“今日這一局，你雖暫勝，但我亦不會任人宰割。你所給出的兩個選擇，我皆不會接受。我提議，放過我的家人，此后吉拉曼恩家會帶著全部家產離開皮爾特沃夫。你我之間本無深仇大恨，何必趕盡殺絕？你盡可在雙城安然稱王，而我家族遠走他鄉，如此一來，你的計劃再無阻礙，你我雙方也可相安無事，豈不是皆大歡喜？”

希爾科眉梢輕挑，深深地瞥了杰斯一眼，內心不禁泛起一絲躊躇。凱特琳的提議確實切中了他心中所求的利益要害，這讓他有些動搖。

然而，事已至此，若如此輕易便妥協，實在心有不甘，仿佛即將到手的勝利果實還未品嘗便要拱手相讓。

正當他猶疑不定時，范德爾悄然來到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手下有消息，那個人已有下落，最遲半小時便能帶到此處。

”希爾科眼中瞬間精芒乍現，仿若暗夜中劃過的流星。若真能如此，這豈不是天賜良機？有了這般關鍵籌碼，他到時候都不知道怎么輸！這局勢瞬間峰回路轉，天平開始向他傾斜。

希爾科底氣頓生，昂首挺胸，自信滿滿地開口回應：

“放過你家族倒也并非不可，但資產必須全部沒收！吉拉曼恩家族世世代代積累的財富，哪一筆不是浸染著我祖安人的血汗？

你們從祖安掠奪的財富，必須連本帶利地歸還。否則，哼，那就別怪我魚死網破。要錢還是要命，你自己好好思量。我再給你十分鐘，時限一到，若還未抉擇...依舊是我替你選。”

凱特琳聞聽此言，頓時眉頭緊蹙，內心陷入兩難的泥沼。

錢財乃身外之物，散去尚可復得，然人命關天，一旦消逝便永無挽回之機。可若要她決然舍棄家族幾代人積攢的雄厚資產，即便她個人能說服自己，家族中的那些貪婪之輩又怎會輕易饒恕？

那些親族的涼薄心性，她再清楚不過，皆是些唯利是圖的“吸血鬼”，怎會因她救命之恩就不計較錢財得失？

要不她再退一步，只保留自己這一脈的嫡系，但家產必須要帶走一部分...

凱特琳還在認真思考，但杰斯敏銳的神經卻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希爾科實在是太自信了！

自信到就仿佛已經吃定了他們一樣...

但若是真的如此，他為何還要再給凱特琳十分鐘的思考時間？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他心善？

開什么玩笑，若這種人都會有善心，那他又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

不對勁，十分起碼有十二分不對！

杰斯心中警鈴大作，只覺此事蹊蹺至極。剎那間，他腦海中靈光乍現，思緒如脫韁之馬疾馳起來：

“他極有可能是在拖延時間！可是...他拖延時間的目的是什么？難不成是...”

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杰斯連忙將心中的猜想盡數告知凱特琳，并囑咐她萬萬不可再拖延時間，務必盡快解決眼前的爛攤子事！

凱特琳對杰斯的話深信不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聲回應了一句“我明白了”，隨即又重新與希爾科展開談判：

“請你放了我的父親，我愿意把吉拉曼恩家七成的家產都給你，這就是我的底線。如果你再不答應，那我們就沒有再繼續談判的必要了。反正你就算想和我拼個魚死網破，最終的結果也只能是你死我活，你絕不會占到便宜。”

要是在幾分鐘之前，凱特琳提出這樣的條件，希爾科肯定會欣然同意，因為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對他而言確實沒有任何好處。

可惜的是，盡管杰斯思維敏捷，反應迅速，但還是晚了一步。

希爾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緩緩抬起手，還順便朝凱特琳的身后指了指，說道：“不好意思，剛剛風有點大，沒聽清你說的話。小姑娘，你不妨回頭看看，等你看清站在你身后的人是誰之后，再把你剛才提出的條件重新跟我講一遍也不遲呀。”

凱特琳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她雖然很不想回頭，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轉身的動作。

不回頭倒也罷了，一回頭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她的腦海中仿佛“嗡”的一聲巨響。

有段時間未曾在希爾科身旁現身的塞薇卡出現了，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刀，那刀正牢牢地架在了一名女人的脖頸處。

那女人身著一襲華麗的衣裳，可衣裳上卻滿是臟兮兮的污泥，原本散發著高貴氣質的面容，如今已變得憔悴萬分。尤為關鍵的，是那女人之前還完好無損的雙臂，此刻赫然缺失了一只，顯得格外凄慘...

人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堅強，只不過是暫時還沒有遇到足以讓其破防的事情。

凱特琳一直以為，隨著成年的臨近，自己的內心已錘煉得足夠強大，往昔那個會因恐懼或悲傷而精神崩潰，撲入母親懷中又哭又鬧的小女孩早已不復存在。

然而，當母親那凄慘的模樣真切地映入眼簾時，她心中那道自以為堅不可摧的防線瞬間土崩瓦解。

“混蛋！你們這群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畜生！我要用你們的命來為我母親贖罪！”凱特琳嘶聲怒吼，聲音中滿是憤怒與痛苦，那尖銳的嗓音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掙脫而出的惡鬼咆哮，僅僅傳入耳中，便足以令人寒毛直立，心生恐懼。

聞言，杰斯趕忙上前攙扶阻攔，他能感受到凱特琳身體的劇烈顫抖，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震怒與悲慟，他完全能夠理解懷中女人的痛苦，但眼下這種情況，失去理智只會損害所有人的利益...

“冷靜點，小豆芽！你母親仍在人世，你也不愿因一時沖動，而眼睜睜看著雙親命喪于此吧？”

杰斯的這席話如洪鐘大呂，恰似一記重錘，猛地將被怒火吞噬的凱特琳從狂怒的深淵中敲醒：

“你說得對，杰斯……我不能莽撞行事，父母都還健在，我決不能意氣用事！”

見凱特琳逐漸恢復平靜，希爾科趕忙趁機插話：

“小姑娘，你沖我發火毫無意義，畢竟致使你母親陷入這般境地的并非是我。若你想報仇雪恨，理應去找議會大廈前的那些諾克薩斯人。是他們傷害了你的母親！所以你非但不該怨恨我，反倒應當感激我。若非我手下之人找到你母親被藏匿之處，恐怕她早已慘遭諾克薩斯人的毒手！”

...

皮爾特河對岸，聽著斯維因的實時轉播，顧軒心中滿是不爽：

“靠，這都沒打起來？這希爾科是真沒用啊！早知道就不把那個地方暴露給他了...”

沒錯，“老蛋糕”之所以能被希爾科的人找到，完全是因為顧軒主動暴露的緣故，目的很簡單，他想看到希爾科與凱特琳之間矛盾激化，然后再殺個血流成河，等雙方斗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再率領諾克薩斯大軍來一出英雄登場，收割殘局...

只不過，雖然計劃趕不上變化，但顧軒也僅是隨便吐槽了一下而已。

不過只是A計劃失敗罷了。

反手啟動B計劃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