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段時間前,化作人形的胡六娘,模樣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全身被滕蔓綁著,掛在了石洞內。她的眼睛不斷的打量著山洞,暗自想道:“夫子說,遇到事情,不要害怕,害怕是最沒用的東西,它只會讓你變得慌亂起來。”
“夫子還說,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冷靜。”
胡六娘看向了那幾個坐在一起垂淚的婦人,小聲喊道:“你們放心,我家有一位夫子,本事可大了。他要是知道了,必然會來救我們的,你們不要哭了。”
其中一位婦人抬起頭,看了一眼胡六娘,她剛來的時候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家中兄長孔武有力,可是過了這許久,依舊沒能找到她。
“你們相信我。”胡六娘眼看其中一個人有反應,立刻追擊說道:“你們相信我,我家夫子手段了得,他不光教授人,還會管教妖怪,我親眼看到過,一群狐貍在他的管教下,可乖巧了。他必然能找到我的。”
胡六娘給她們打氣,當然了,自己就是被管教的乖巧的狐妖之一,這話就不用告訴這些婦人了。
“當真?”聽到這話,剩下的四個婦人也轉過頭來了,敢管教妖怪的夫子,這倒是第一次聽說,萬一真的神通廣大呢?
“當然是真的。”胡六娘努力的昂起頭,小聲道:“那群狐貍可乖巧了,被夫子訓斥了都不敢還嘴的。你們給我解開,咱們一起拖延一段時間,耐心等我夫子過來,咱們就得救了。”
眼看她說的很真實,幾個婦人相互看了看,最終還是第一個婦人上前,用力將狐六娘身上的滕蔓解開。
“你家夫子……”
“噓。你們聽,外面好像有聲音。”胡六娘剛要說話,耳朵卻猛然豎了起來,吼叫聲,大樹落地聲等等,她立刻就想到了一點:“我家夫子來了,我家夫子找來了。”
不大一會兒,外面的聲音就停了下來,然后一個腳步聲慢慢的朝著山洞內靠近,胡六娘快步向前跑去,來人剛剛露面,幾個婦人尚未看清來人的身形,她一把撲在了來人懷里。
“夫子!”胡六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看她在幾個婦人面前堅強的不像話,可她實際上才十來歲,化形也不過兩三年,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好大一陣痛哭之后,胡六娘用劉庚的衣服擦干凈臉上的淚水,站起身,對著五個婦人說道:“幾位姐姐,這就是我家夫子。這下子你們可以放心了,那個怪物肯定被除掉了。”
“果真?”
“千真萬確,那山魈的尸體就在外面。”
幾個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攙扶著朝著外面走去,好不容易到了山洞外面,就看到山魈獨腳橫斷,鮮血流滿了一地。
“天可憐見,這怪,終于死了,我們有救了。”為首的婦人落淚,只不過這次是欣喜的淚。
胡六娘抱著劉庚的大腿,看著這些婦人們先是大哭,又是大笑,接著又是大哭,懵懵懂懂之間,那種情緒轉變,讓她不知道怎么去開口安慰她們,只好拉著劉庚的衣衫,無聲的問著自己的夫子。
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夫子是胡家村最聰明的那個,肯定能把事情給圓滿解決掉。
看著胡六娘巴巴的眼光,劉庚出言道:“諸位,如今山魈已除,我這就送你們下山,你們若是想要回家,就可以回家去。要是不想回家的,我胡家村也是良善之地,可以給你們找個謀生的差事,作為安身立命之所。”
“多謝夫子成全。”為首的婦人朝著劉庚拜謝不已。
她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最終只有一個人愿意回家,為首的婦人和另外三人愿意去胡家村落腳。
回去的下山路上,胡六娘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會有人有家不愿意回去呢?
劉庚對著胡六娘解釋道:“她們雖然是被擄來的,可在旁人眼中,就是失去了貞潔,如果家中父母不開明,或者是那智慧短淺的,便會怪罪她們有辱門風,甚至是百般欺辱,如此回家尚不如不回。”
“可是夫子,這是對的嗎?”胡六娘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劉庚大笑,道:“不敢對著壞人反抗,只敢欺負那些遭受苦難活下來的人,這些愚見不過是為惡人作倀鬼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
原來是這樣。
胡六娘那懵懂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亮晶晶的,一瞬間仿佛長大了不少。
在他們頭頂上,山風呼嘯,白素貞和小青站在樹尖,風中送來了劉庚的聲音。
白素貞不禁感慨道:“咱們姐妹在人間數百年,人間興衰見過不少,所謂的宿儒大德之士也見過不少,但是卻很少有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欺負已經受難的人,和惡人倀鬼無異。更不用說能以身作則,切身為之了。”
這已經不是小青第一次見姐姐贊嘆這底下的夫子,每一次她都感覺酸溜溜的,完全不想聽這些話。
她干脆站在樹尖上,張開雙臂,迎風而立,身子隨著樹尖一起一伏,暢享著山巔的風和云,笑著說道:“姐姐,你看他解決一個山魈都這么吃力,縱然是有你說的這些品性,又有什么用呢?這里要是來個大妖,只怕是給人家送肉的哦。”
“你呀!”
白素貞正要訓斥小青,就感覺到一股兇厲之氣遙遙而來,狂風席卷,更是助長了不少的兇狠之勢,遠遠的將二妖鎖定。
小青這烏鴉嘴,真是說什么來什么。
白素貞無語的看了一眼小青,對著狂風刮來的方向,朗聲道:“青城山白素貞在此,敢問是何方道友?”
“白素貞?”
風中傳來了虎嘯惡聲:“我與你素不相識,為啥殺我倀鬼?”
有道是,云從龍,風從虎。云漲龍意,風助虎勢,哪怕是擱著很遠的距離,從這風中依舊能感受到猛虎那霸道的氣息。
“白素貞行得端,坐的正,何時見過你的倀鬼?”
“還敢狡辯,此山上下,也就你們這兩條蛇妖有這樣的法力能殺掉我養的山魈,不是你們,難不成是那群不成氣候的小狐貍嗎?”虎聲震怒。
“這山魈是你養的?”小青驚訝的喊道。
“看來你們是見過我那山魈了。”風中的虎聲猛然變大,狂風席卷,如刀一般:“既然如此,那就來這戰過一場,我倒要看看你這青城山的山是何種滋味兒。”
小青一聽,立刻就炸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她都想找點事兒做,現在這一頭老虎竟然敢這么說她倆,簡直豈有起理,“好,我們姐妹就來會會你,看看你這老虎有幾斤幾兩,膽敢如此說話。說不得姑娘我要把你的皮扒下來,當褥子蓋。”
白素貞一個阻攔不及,小青就已經拔劍破風,朝著虎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