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望向斷臂，思索道：“若小女子所料沒錯，呂前輩是服下了某位大能的骨骸。”
聞言，李易二人面面相覷。
這等稀奇之事，竟被猜了出來。
三叔目光微瞇，浮現出一抹危險的神色，“玄月姑娘，你該不是一直在暗處偷看，讓妖狼監視我二人舉止？”
“呂前輩誤會了。”玄月若有所思道：“在小女子的家鄉，不少修士都煉骨為丹，借助前輩肉身為己所用。”
聞言，李易心中隱隱震驚。
大齊境內，修士罕見，不然也不至于，尋常人連修士的傳聞都未聽過。
而在玄月的家鄉，修為高深的修士并不少？
“哦？”三叔索性直言道，“既然是寶物，難道你們妖族就不覬覦？”
玄月搖了搖頭，“人族亦有自身血脈，我等妖族，若隨意融合，只怕要丟了性命。”
“再者說來……”
玄月輕嘆一口氣，水靈眸子略帶同情，“呂前輩難道沒察覺到，手臂越發僵硬了？”
聞言，三叔低頭思索起來。
李易與他相處十數年，自然知道三叔習慣。
他分明看見三叔瞳孔微顫。
如此說來，服用仙人骨粉，有副作用？
想到這，李易心中暗自慶幸。
好在當初羅猛一人占據兩根，否則他此時病急亂投醫，多半也逃不脫玉骨的害處。
三叔并未斟酌許久，忽然展顏一笑，道：“少了條胳膊，還不知要受多少欺負，攏共只剩二十年，反正死后還是要硬的。”
說罷，他正襟危坐，單手行拱手之禮，“還請玄月姑娘賜教，在下感激不盡！”
“言重了！”
玄月婉約一笑，“兩位面臨那般大敵，卻未將小女子拉下水，是有情有義的漢子，小女子惟愿與二位結交。”
說罷，她也不廢話，“將傷處劃拉開，磨下一些玉粉，涂在傷口處，將斷臂接上，過不了幾個時辰，斷臂便會生出肉芽來。”
末了，她補充道，“或許稱作玉芽更貼切。”
李易嘴角一抽。
將截肢的傷口劃開，與自殺又有何異？
“三叔……”
三叔不等他說完，咧嘴一笑，道：“小易子，老子養你十多年，該你派上用場了！”
李易默不作聲片刻，旋即看向了玄月，正色道：“玄月姑娘，三叔是在下唯一的親人，若三叔好了，在下欠你三個人情，只要你開口，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說罷，他面色緊繃，“而若姑娘欺瞞我們，在下寧愿丟了這條性命。”
玄月微微歪頭，輕笑道，“呂公子日后定是人中龍鳳，你的人情，小女子賺大了！”
聞言，李易也不再疑慮，生火燒熱了尖刀。
三叔見他捏刀而來，反而是咧嘴一笑，“過了今日這一遭，老子也稱得上英雄了！”
“喏！”他將半截手臂抬起
李易屏住呼吸，穩住手中動作。
狠下心來，劃向傷處。
“嘶！”三叔疼的倒吸涼氣，本來黢黑的臉，只一個轉眼，便似猴屁股一般通紅。
“小易子，一鼓作氣！讓老子少受點苦！”三叔咬緊牙關，低喝道。
李易點頭，心中只當自己劃的是爛木頭，手起刀落將漸凝固的傷口傷的鮮血橫流。
見狀，玄月沉聲道：“可以了！”
李易如蒙大赦，放下尖刀，抄起一把早先磨好的玉粉，緊緊捂在患處。
“啊！”三叔慘叫了一聲，疼的幾近昏厥。
玄月趕忙道：“玉骨中充斥海量靈氣，沖擊受損經脈，千萬忍住了！”
三叔咬牙切齒，“該死的賊兵，老子東躲西藏了一輩子，不曾傷過一個無辜之人，非將老子害成這般模樣？”
李易默不作聲，暗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三叔頹廢至極，多半也是因為青蓮教之事被迫害得心灰意冷。
自打山海一戰后，朝廷剿殺青蓮教眾，只要發現一點蹤跡，便是寧殺錯，不放過。
似他這般武藝，卻只能躲在偏遠山村，還不知為何跌落了境界，白白荒廢了壯年。
正感嘆間，忽聽玄月輕呼，“差不多了，快將斷臂安回，好生包扎！”
李易拋去胡思亂想，將斷臂按在傷處，撕下一塊干凈的布料，麻利地將斷臂包扎。
三叔哀嚎了好一會兒，便睡死了過去。
李易心中一慌，探了探鼻息。
好在鼻息雖然微弱，但仍尚存。
見三叔暫時無恙，李易連忙向玄月稱謝道：“今日，多謝玄月姑娘。”
玄月撇嘴，“似呂公子這般姑娘姑娘叫著，在我妖族之中，可是故意疏遠的意思。”
聞言，李易面露笑意，拱手道：
“玄月！”
玄月抿嘴一笑，“這便對了。”
說罷，她轉身向閣樓走去，“小女子的丹藥恰好要煉一爐外傷藥，公子隨我來吧。”
李易心中一動，扛起三叔，快步跟上。
小還丹是內傷藥，與內傷藥正好互補，若兩者齊備，日后與人爭斗更多幾分穩妥。
今日初試小還丹，李易嘗出了煉丹的好處。
只要不是斷胳膊斷腿，尋常的內外傷，只消服下一枚不起眼的丹藥，效果肉眼可見。
鄉間那些個招搖撞騙的郎中，開的藥方子，服了半年的藥效，也比不過人家這一枚。
走進閣樓，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玄月眉頭一皺，目光落在地火孔上方丹爐。
李易定睛看去，才發現丹爐泛著微紅，似乎是內里的東西已燒至紅熱。
丹爐牢牢嵌在地上，爐身又堅韌異常，他先前試過用蠻力，卻是分毫也撼動不了。
“閣樓的主人，到底在煉什么邪門的東西？”李易這般想著，便見玄月走了過去。
只見她取出一張符箓，拍在丹爐爐腹。
符箓自燃，化作一道土黃結界。
結界將丹爐罩在其中，隔絕了血腥味。
“如此便好了。”玄月解決血腥的問題，重又回到自己的丹爐前坐定。
玄月的丹爐，比之地火孔上丹爐小巧許多。
前者做工精巧，爐身泛紫，顯然保養有度；至于后者，做工粗糙不說，還銹跡斑斑，渾似是從土里挖出來的。
見玄月翻手取出稀罕藥材，開爐煉妖，李易連忙將全部注意集中起來。
玄月輕聲道，“我煉制的，是一爐生肌丸。”
聞言，李易心頭猛地一顫。
生肌丸？
不是江湖傳聞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