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冷淡的骰子，法教巫長則熱情得多。

“冥骨門主，我回去后會安排教徒，盡快布下大陣。只是我們法教的情況你也知道，石瀆祂老人家，只是剛剛顯靈，門中信徒稀少，十二大巫只有三人，我擔心很難按時完成陣法。”

“無妨”，冥骨擺了擺手，“我自有打算，最多一月時間，我會掀起一場人禍，到時你等提前準備，等著收攏點化災民吧。”

得到冥骨的許諾，巫長滿意地點了點頭，也起身向著出口走去。

說來也怪，骰子只比他早出去一會，在這僅能容納單人的長洞中，竟是沒見到這位坐忘道的身影。

幾位至少手腳中的一肢，化為白骨的長老們，走入大廳之中。

“掌門，這兩家可堪信任？”

“一個招搖撞騙，一個墳中枯骨，不足為懼。上次天災中，地龍僥幸被兵家滅殺，導致沒有湊夠足夠的禍氣，來讓碧霄娘娘歸位。”

“不過娘娘的修為仍是恢復了小半，現在門中的所有功法都已經恢復了原有神通。我正在泉眼之中散布著禍源蟲的蟲卵，最多一月時間，蠱蟲將順著水脈，傳遍整個西漠各郡。”

“到時候，一念之間，禍源孵化，整個西漠幾百萬人的性命，不僅能讓娘娘歸位，甚至能夠趁此讓祂的真身臨世，到時什么法教、坐忘道，什么監天司、兵家，全是土狗瓦雞，整個天下都將臣服于噬鬼門，都將歸于娘娘！”

“不過，此乃門中最隱秘之事，各位長老……”

聽到此事的噬鬼門長老們，那一張張宛如骷髏的臉上，居然能清晰的看出亢奮、激動之色。

這幾人也是沒有遲疑，一一接過了冥骨遞來的黑色丹藥。

那丹藥寸余大小，宛如活物，不停地伸縮扭動著。

在大長老領頭作為示范后，其余長老也是將丹藥服下，起身拱手離去。

“大長老，上次天災之時，幫我們遮掩天機的門派找到了嗎？”

唯一留在廳中的大長老，將口中的丹藥吐到自己的白骨手掌之中，搖了搖頭，遞還給了冥骨。

“論推衍卜算，我們噬鬼門已是各門派中的翹楚，我跟各師兄弟已經接連起了數卦，卻查不出一絲線索。實在不知到底是哪位大能出手，居然能遮蔽天災異動的星象。”

冥骨臉色未變，卻忽然抬手地將丹藥摔向石壁，砸成了一灘散發著濃重腥氣的汁液。

石壁被汁液腐蝕地吱吱作響，足足陷進去五六寸后，響聲才慢慢停住。

大長老小心地向墻面甩了一眼，這位差了自己一輩的掌門師侄，越發有君威難測的感覺。

修為上，自己蹉跎半生才練出第一支白骨手臂的時候，冥骨年紀輕輕已經修成兩臂，穩坐掌門之位。

碧霄娘娘顯靈后，自己的修為進境飛快，往日的境界關隘接連突破，短短幾日功夫，就再練出一臂。

而掌門師侄，在壓制鞏固修為的前提下，已然白骨真身大成，甚至只要他想，怕是隨時能突破至圓滿。

心境上，喜怒不顯，好惡難辨，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只，沒有七情六欲的白骨骷髏。

唉，老了……

大長老幽幽地在心里嘆了口氣，將心底僅剩的那點小心思徹底掐滅后，硬著頭皮提醒道。

“上次天災布置時，若無那位大能相助，怕是地龍異動之事，早就被兵家提前發現了。人禍起時，同樣會有天象異變，監天司吃虧了一次，怕是這次……。”

冥骨僵硬地左右晃著腦袋。

“無妨，本尊自有安排。時來天地皆同力，那位大能雖然蹤跡不顯，但未必不會再助我等。況且，已經安排了坐忘道和法教，去各地混淆視聽，我們靜等機會即可。上次是本尊低估了那位，活了一百七十余歲的兵家無雙國柱，竟讓他真解了地龍之危。不過他也一樣元氣大傷，這次，就由本尊親手送他一程。”

見冥骨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又感應了一下與九天之上那位愈加清晰的聯系，大長老也散去心頭的憂慮，起身安排去了。

眼下噬鬼門百廢俱興，門中收徒走得又是寧缺毋濫的精英路線，加上長老們，總共才寥寥幾十位弟子，每天都是忙得腳不沾地，連修煉的時間都無。

冥骨抬手將大廳中的所有光亮熄滅，身軀隱于黑暗之間，只余他胸口處的一點熒光起伏。

良久之后，仿佛從厚土之下，傳來了一聲呢喃。

“一個裝癡賣傻，一個老謀深算，唉，請碧霞娘娘庇佑。同身共瘟，長生人間！”

…………

當骰子從眾人的視線中脫離之時，他立刻從袖口抖出一張符篆。

玄光流轉的黃符，生出點點火光，當靈符變成飛灰之時，骰子的身影也從原地消失不見。

在古爭郡域的最北端，骰子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旁邊站著一位拿著相同黃符接應他的人。

“大哥，你回來了，誒，你怎么又變成我的模樣去騙人了？”

接應骰子的，是一位跟他相貌和裝扮一模一樣的書生，只是骰子臉上的傷疤是左上至右下，原主的傷疤是從右上至左下。

骰子在地底大廳中裝出的冷淡立刻散去，重新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抬手勾住了書生的脖子。

“老弟，瞧你這話說的，骰子本就一對，你我都是坐忘道的老大，不就是親兄弟，你的臉，不就是我的臉？”

書生將骰子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別，大哥，你入門比我早，咱倆也沒任何親戚關系，你出去耍人可以，別把我的名聲給帶壞了。”

骰子撇了撇嘴，抬手在自己臉上一抹，無數面皮閃過之后，變成了一顆血肉骰子的模樣。

他突然用力地搖晃著腦袋，骰子的點數立刻飛速地變化起來，當速度達到最快時，大哥骰子將腦袋靠到書生面前。

“快老弟，趕緊變出骰子，咱倆比比誰的點數大！誰大，誰就當大哥。”

書生向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從他的胸口涌出。

TMD，坐忘道的老大，為什么是個傻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