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的武器大多沉重無比，除了丁伶這種細劍是隨身攜帶的，平時休息時，都是將武器綁在馬背上。

所以當敵人手持丁伶的細劍，飛身刺來時，端坐的眾人皆是赤手空拳。

兵家將士，大半武藝在兵刃身上，沒了武器，如同飛鳥折翼，游魚斷尾，只能任人宰割。

寒光流轉，罩向眾人。

與劍光一同襲來的，還有用道術召出的三股巨浪。

波濤御起，重重砸下，將第一時間就轉身向戰馬跑去的眾人，震得七葷八素，被牢牢困在水中。

“為什么！”

何采蓮目呲眼裂，彎腰屈膝，拼盡全力抵住洶涌的波濤，兩道血淚，混著嘴角流下的嫣紅，迅速被涌動的水流沖散。

“呵呵，君不聞，剿匪需剿盡，斬草必除根嗎？”

來人身穿一聲暗紅色道袍，立于水波之上，語氣戲謔，觀其相貌，居然是之前決斗過的江寧。

說罷，他持劍而下，輕松刺進何彩蓮的小臂中。

江寧來勢太快，快到兵家眾人來不及反應，眼下所有人又被涌動的水流困住，變成了一個個待宰的羊羔。

必須有人要拖住江寧。

赤手空拳，用自己的命拖住敵人！

“什長快走！”

之前用巨劍的漢子，俯身抱住身旁的大樹，在骨肉爆裂和枝干破碎混在一起的巨響中，生生將大樹拔起，手舞樹干，向敵人橫掃而去。

又有兩人，閃身擋在想要拼命的何采蓮面前，正是之前與江寧決斗時負傷的兩人。

“什長，帶其他兄弟快走！替我們報仇。”

何采蓮雖為女流，卻不是寡斷之人，顧不得擦拭眼中血淚，立刻轉身向著不停嘶叫著的戰馬跑去，放心地將自己露出的后背交給了自己的袍澤。

等她拿到武器，帶著沖散的兵家將士殺回來時，原地只留下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尸身。

失蹤一人，戰死四人。

來時十九人，轉眼只剩了十四個。

“江寧！監天司！”

何采蓮的怒吼，響遍整片山林，聲如烈火，氣似哀虎。

袍澤之仇，只以血還。

殺！

…………

世間是沒有真正的蹈虛踏空之法的，至少秦素從未見到。

所有的舞空之術，本質上不是真讓人飛起來，而是用某種東西將人托在空中，無非是神通越強者，用的手段越精妙。

比如現在秦素就靠踩腳下的兩枚銅板，飄在半空中。

如果不用銅板，他也可以讓元嬰御風，同樣能停在空中。

但女相元嬰御風時，必須不停地發出尖叫，這樣會讓自己顯得一點都不仙風道骨，所以他一般不用。

況且，女相元嬰雖然神通不弱，但心智殘缺，總把自己當成夫君，把另一個元嬰當成兒子，扮起了過家家。

如果自己浮現不耐，兩只元嬰就會開始哀嚎暴動起來。

所以不在斗法的時候，他一般不會主動放兩只元嬰出來。

唉，自己這種犧牲元嬰神志，來提升其神通的方法，還是有不小的隱患。

秦素緩緩回神，抬眼向江寧望去時，眸子中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身穿暗紅道袍的江寧正站在半空之中，雙手平伸，像是剛學會走路的人，在空中上下不定的起伏著。

沒有御風，沒有控水，也沒有其他外物的支持。

江寧就這樣，真的飛了起來。

秦素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嘴角。

“觀主，這位江道長，真是神通繁多，簡直令人眼花繚亂。”

秦素身后站著一位穿著與他相同的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觀其年紀，似比秦素大了一旬，但說話時的語氣卻十分恭敬。

秦素乃是羅教正一觀觀主，也是教中最年輕的觀主，即便他身后這位按輩分應該稱一聲師叔的聞亮明，論修為也是遠遠遜色于他。

聞亮明脖子旁邊的女相元嬰，像是鼓足了勇氣，突然清了清嗓子。

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秦素的兩只元嬰同時探出身子，轉過頭，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喜兒，你怎么來了，快讓伯母看看，幾日不見，人又變漂亮了。”

秦素的女相元嬰像大媽一般，突然就開始絮叨夸贊起來。

聞亮明那蘋果大小，五官所在一起的女相元嬰，臉上似是擦了點胭脂，模樣顯得更加詭異。

“壯壯，別干愣著，說兩句，之前還聽你老念叨人家，怎么見面了，連話都不會說了？當家的，你看看這孩子，一股子憨勁。”

“伯母，你別說大壯哥了，他就是個不愛講話的性子，沒事。”

秦素那拳頭大小的男相元嬰，只是一個勁咧著嘴呆笑，臉上似是露出幾分羞赧的紅潤之色。

秦素裝作神游天外，一言不發，心中卻無奈的嘆著氣。

他實在搞不明白，自己的女元嬰為什么會把別人的元嬰當成兒媳婦，非要讓自己的男相元嬰娶人家。

在元嬰們的絮叨聲中，聞亮明走到秦素旁邊，拍起了馬屁：“觀主，眼下你第二元嬰也即將大成，等再修出第三元嬰，三花聚頂，大乘飛升，得道成仙，指日可待啊！”

遠處的江寧似乎已經開始漸漸熟悉了飛行，在空中慢慢地巡回起來。

秦素望向他的目光，突然閃過了一絲渴望血肉的貪婪之色。

會使用道法，能讓人生出巨力，還有那一抹似乎跟司命有關的黑氣，如果獲得了這顆元嬰，即便在羅教之中，他也將成為足以媲美教主的高手。

甚至，可能會更強！

秦素眼中的貪婪一閃而過，自己還需要多打聽一些江寧的底細，將功法神通之類的摸透之后，才能安心地摘取果實。

“對了，你突然找我，是有何事？”

聞亮明拿出了一片竹簡，向秦素遞了過去。

“觀主，諸葛淵的行蹤找到了，據說現在正在咱們長寧郡附近。”

秦素將竹簡翻看了一遍，點了點頭，手中掐動法訣，身上玄光一閃，肩膀上的兩只元嬰被他壓制了靈智，閉上眼睛，緩緩沉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剛準備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江寧時，突然轉過身子，一連串靈符打出，在身前布下了數層厚重的水墻。

一道幾丈長的劍芒劃過，一劍斬破了所有水幕。

“監天司！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