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賈琮要進族學讀書了。

根據腦海里的記憶，他不是第一次進族學，前幾次沒讀個幾日就因為

淘氣，惹怒夫子被趕出來。

在一間古樸的院落里，院里落葉紛飛。

賈琮沒有心情去欣賞景色，因為他要遲到了。

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子，門上有一塊匾，寫著族學二字。

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貧窮不能請師者，即入此中肄業。

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給銀兩，按俸之多寡幫助，為學中之費。

特共舉年高有德之人為塾掌，專為訓課子弟。

一名頭發發白的老者，穿著寬松的長衫，神情上一臉的嚴肅。

他看著在坐的學子，已經到大半數，還有幾個陸陸續續的到。

他對這種遲到現象特別的痛恨，不由沉聲道：

“下次你們誰遲到，就不要進來了，給我出去站著。”

學子們不僅沒被嚇住，有幾個還笑出聲來。

族學的夫子已經被他們趕跑好幾個。

他們中有的在商量怎么捉弄夫子。

寶玉、秦鐘、賈蓉、賈薔、賈瑞、賈菌、賈蘭、金榮、香憐、玉愛等。

這老者也姓賈，叫代儒，是賈府中代字輩的長輩。

到頭發發白的年紀，仕途上的成就，不過是一個秀才。

又因為是庶子，沒能繼承家族世襲。

因為生活上過的不盡人意，再加上早年喪父，中年喪子，本到頤養天年的歲數，不得不出來謀生。

碰巧，賈家私塾缺一名教書先生，府里有人向賈母推薦他，他便來入職。

還把賈瑞也帶到私塾里，希望這個不成器的孫子能夠安分點，不要總是添亂。

一個個被念到名字的學子站起。

不過，有兩個人缺席，讓賈代儒很不滿。

他聽人說私塾里，有幾個頑皮搗蛋的學子，想來這兩人便是其中之一，便對他倆沒有好感。

“賈琮和賈環未到，你們有誰知道這兩人現在身在何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回應。

賈代儒在想，等這兩人到了，一定要懲戒一方，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他覺得，既然吃了這口飯，就要盡責。

接下來，他開始教導《論語》。

因為縣試是童生試的第一場，考試內容包括四書五經，還有詩詞歌賦、策論等。

不多時，學子們朗朗讀書聲響起。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賈代儒不禁問道：

“你們都不是第一次讀書，對《論語》不陌生，可知這段話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是很簡單的事。

然而，學堂上卻寂靜無聲。

這讓賈代儒摸不著頭腦，想著一定是這些學子都很謙虛，不想表現的太過于出眾。

“既然無人說，那老夫就點名了。”

“賈瑞，你來答。”

不知為何，沒有被點到名的人，松了一口氣。

賈瑞在開小差，和賈蓉聊著勾欄的事情。

他做夢也沒想到，爺爺賈代儒會提問他。

明明知道他是爛泥扶不上墻，這問了也是白問。

賈瑞只得慢悠悠站起。

“學了時常溫習他，不也高興嗎...”

起初賈瑞聽了連連點頭，他好歹是一代老儒，孫子就算再差，不可能連這點學識都沒有。

接下來，讓他火冒三丈的是，賈瑞說的牛頭不對馬嘴。

正確的理解應該是別人不了解我，我也不生氣，不也是品德上有修養的人嗎？

“你...你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理解不了，還讀什么書，給我滾出去。”

賈代儒氣的破口大罵。

賈瑞豁然起身離去，頭也不帶回。

可見爺孫倆關系不太好。

其他學子都在一旁看著，有的甚至偷笑起來。

賈代儒看著更氣了，開始一一提問起來。

讓他沒想到，在坐的人居然無一人回答出來，讓他大失所望。

自然不能讓他們像賈瑞那樣出去站著，這里面有好幾位是府里的爺，身子金貴著呢！

于是，他平復心情，開始繼續教導。

賈代儒講著講著，不知誰咳嗽了好幾聲，他抬眼一看，見有兩人走進來，被他瞧見個清楚。

“你們兩個，停步。”

賈琮和賈環只得站著，他們只知道今日可以進族學里學習，并不知道上課時間，以至于遲到。

“怎來的這么遲？”

賈代儒拿出戒尺拍了拍，對方要是說謊，可要小懲一方。

賈環道：

“夫子，我肚子疼，如廁多次，不信可以脫了褲子給你看，現在還有味呢！”

他說完，哄堂大笑。

饒是不喜賈環的寶玉，也被逗樂了。

賈代儒氣的，吹胡子瞪眼，

“放肆。”

“學堂這清凈之地，怎能有你這等污濁不堪的東西。”

“出去跟賈瑞一起站著。”

賈環無奈，只得離去。

賈代儒又看著賈琮，說道：

“你也拉肚子？”

賈寶玉、秦鐘、賈蓉等人起哄。

“我看琮老三又是被魚給釣下水了。”

“說不定是夢里被仙女勾了魂。”

“肯定是賴床。”

賈琮搖頭道：

“我不拉肚子，昨日秉燭夜讀，以至于來遲，還望夫子見諒。”

賈代儒不信，冷笑道：

“你們這種人，說出的話，沒有半句真的。”

賈寶玉、秦鐘、賈蓉等人都是不信。

在他們看來，賈琮比他們好不到哪去。

他們雖然頑劣，但是沒被趕出學堂過。

“琮老三要是能這么用功，太陽都打西邊出來。”

“就你這樣，還秉燭夜談，別讓人笑掉大牙。”

“夫子，何不考量一下他的學識。”

賈代儒略加思索后，沉聲道：

“既然你如此用功，那老夫便考考你，要是答的不對，馬上滾出學堂，以后不要來了。”

“老夫最不喜歡那種欺騙人的學子。”

賈琮笑說道：

“夫子請講。”

賈代儒看了一眼賈琮，見對方臉上沒有任何驚慌，眼神更是沒有躲閃，不由說道：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賈琮是學過《論語》的，對這句話自然不陌生，把意思說了出來。

賈代儒沉默不語，心想著也許對方剛好會這句，于是繼續出題，這次不再是說出意思，而是只出上句，讓賈琮補下句。

賈瑞和賈環在門外偷聽。

賈瑞嘲諷道：

“敢騙我爺爺，你的好兄弟等著被趕出去吧！”

賈環不服氣道：

“琮哥兒才不是那種見識淺薄的人，他學識淵博，這幾句話對他來說，再容易不過。”

賈瑞不信道：

“他要是學識淵博的人，當初又怎會被趕出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