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昇平將左金相所說的話統(tǒng)統(tǒng)記在心里,由衷說道:
“感謝道友指點,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左金相隨意地笑了笑,又說了些洛家如何發(fā)展的經(jīng)驗之談。
一個時辰過后,天色已晚。
桌上的飯菜早已被收去,府里的下人已把房間收拾整潔,左金相同洛昇平打過招呼,回屋休憩去了。
洛昇平則來到祖屋,把靈石等清理了一番,帶在身上。
周家的賀禮聚元丹一瓶九顆,洛昇平先是分出一半,預備寄給洛明夕,再將另一半聚元丹交到了洛青陽手中。
洛青陽沒有多話,聽洛昇平說罷后,微微頷首,收下后繼續(xù)陷入苦修。
洛昇平隨后喚來阿福,要他明日把左仙師帶去鑠金坊,并叮囑道,要孟家兄弟莫收他費用,改日他親自前去償付。
翌日一早,阿福帶著左金相出了門去,洛府內(nèi)則比頭天更加熱鬧。
依照不成文的規(guī)矩,今日洛府來訪者,正是凡世俗客。
普通人家一輩子也難得有這樣一次機會,能走進仙門大院,洛府又來者不拒,因此來訪客人絡繹不絕,整個洛府擠滿了欲要巴結的客人。
今日洛府俱是由洛恒接見客人,洛昇平難得能擠出一些時間修煉,在西廂屋內(nèi)謝客不出。
臨近中午的時候,客人們都陸續(xù)散去,洛恒說得嗓子冒煙,才想起沒喝口水,在廳內(nèi)剛坐下不一會,就聽到林石說十多個街坊想要見他。
洛恒不明所以,灌了口黃茶,并未擺什么架子,仍是迎接到了洛府門前。
洛家的鄰居們倒是顯得受寵若驚,見著洛恒就要三拜九叩,洛恒忙笑著把人家攙起來,說道:
“都是街坊鄰居,何必如此拘謹?”
陸有財拉著兒子陸興,也是惶恐下跪的這些人的其中一員。
前些日子他備上厚禮,準備來洛府拜會,哪知洛府頭兩天不見外客,灰溜溜地離去,坐立難安了整整兩天。
此時他站得遠遠的,怔怔地看著頭頂?shù)摹半贩鈭虺呦砷T”六個大字,忽而旁邊有人頂他,陸有財這才意識到,原來洛家總管林石在喚他。
陸有財惶恐上前,林石對陸有財問道:
“你兒今年多大?”
“今年十四。”
“我家三少爺問你,要不要讓陸興去赤獄堂當個差使,學些武藝,每月有例錢發(fā)放。”
陸有財驚訝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確是被陸興搶先說道:
“我愿往!”
陸有財下意識瞪了兒子一眼,卻是沒有多說什么,周圍街坊鄰里,都是羨慕地望過來。
林石沒有多話,點頭說道:
“陸興你明日便去赤獄堂,去找劉武,他會教你該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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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恒這頭把十幾人引入倒屋,分賓主落座后,剛問了一嘴所求何事,堂內(nèi)便起了騷亂,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好半天才弄明白,原來他們是想請求搬離堯尺巷,另謀他處住去,想問洛府有無收下他們宅院的想法。
赤獄堂早已探得風聲,對他們想要搬離已有預料。
一來他們總有聽聞,在仙家宅院旁常有打斗,害怕殃及池魚。
二來他們認定洛府必將擴張,擔心洛家野心勃勃,巧取豪奪,到時竹籃打水,不如早早獻上這地契,換些資銀。
洛昇平這些日子,籌劃著洛府的人口和布局,圍繞堯尺巷圈畫了一百畝的土地。
這塊地界內(nèi),既有房舍,也有巷口監(jiān)獄這般的空地。
因為無需城池防護,鐔城唯有城北的城墻保留,往西、往南在近乎無休止的擴建,一大片全是自搭自建的院落,以及許多作坊。
這些地塊也幾乎是胡亂鋪排,未預留道路,像樣的建筑都不多見。
楚律對修仙世家也有禁令,不可大肆購置房產(chǎn),不過洛家乃是襲明世家,享有些許特權,這百畝之地,還不到襲明世家定額的五分之一。
洛恒于是依照洛昇平的叮囑,連聲道“怎能如此”、“豈不是叫我洛府落了個侵占鄰居土地的壞名聲”,擺出一副絕不可這般干的架勢。
鄰居中有十分心領神會、能說會道者,便給洛恒說道,乃是他們自愿搬離,言辭間十分懇切。
幾番你來我往,洛恒終于是不情愿的同意的答應了下來,而后給大伙商量起了補償。
洛府出的價格,自然要比世面上的高出數(shù)成,依照土地大小,大部分人能得個百八十兩。
議定了價格,鄰里們皆歡喜離開,洛恒便讓林石帶著下人去丈量土地,核實地契上所繪定的地塊。
下午時,洛府的一些親戚前來走訪。
洛恒沒有兄弟姐妹,但是洛家主母張雅清有一姐姐和一弟弟,她弟弟生有二女二子,如今其長子已結婚生了小孩,捐了個官,在這鐔城通義司任個執(zhí)事。
在兩家孩子還小時,他們來往頗為頻繁,現(xiàn)今極少來往,先前洛恒想要借些銀錢,還吃了這張家的閉門羹。
直到洛明夕得了仙緣,洛家被敕封仙門,這消息傳到張家人耳中,才想起來這洛家還是他們親家,于是又開始走動起來。
今天過來串親的是洛母弟媳李瓊玉,還帶來一兒一女。
當著洛母的面,李瓊玉先是夸贊了洛明夕好福緣,又是贊揚洛昇平道:
“這孩子相貌好,人品高!不知哪家人家有這福氣,得了這么個乖女婿!”
洛昇平笑著道:
“姨媽要再夸下去,縱使我臉皮再厚,都待不下去了。”
院子里熱鬧,東廂里洛謙成只是冷著眼看著,冷笑道:
“要前幾年,躲之不及。世態(tài)炎涼,不外如是。”
納蘭瑛因為有孕在身,見過客后,便回屋休息來了,正巧聽到洛謙成的話,便笑著說道:
“就咱洛家先前的情況,耗子上門打秋風都怕挨兩巴掌,何況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家。”
張氏拉著她妹妹說過幾回閑話,又坐了一個時辰,帶著孩子們離去了。
洛恒見洛昇平出了屋,便把領居家的事情,告訴了他。
洛昇平道:
“那咱們得盡快圍上院子,才好把護族大陣給建起來。老爹,你讓林石聯(lián)系匠師,繪好圖樣。先拓寬出五間這樣的院子,有一個雛形,再慢慢補全。”
洛母卻是更關心起洛昇平的終身大事來,問道:
“正巧你姨媽又說起娶妻這事,你的終身大事到底考慮得如何?”
洛昇平笑了笑,說道:
“我已備好了聘禮,找媒婆選個吉日,便去吳家提親。”
洛母終于如釋重負,洛恒卻是能理解他這個兒子,對洛母說道:
“你也莫要怪他,昇平的心思我明白,我洛家在這鐔城實乃如履薄冰,他是怕吳家妮子跟過來反倒受了委屈。”
洛昇平笑而不語,眼神柔和。
過了一會,他才想起一事,對父親說道:
“明日那雷冥煞蟒的內(nèi)丹將要拍賣,我預備親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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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左金相返回了洛府,朝洛昇平道了謝,又說了些話后,進屋修煉去了。
他這些日子晚上還要再出門,去八里坊賣掉手中的那些妖物。
洛府熄燈后,洛昇平也回到西廂的住房,洗漱后,坐在里屋床上,開始抽空修煉。
聽得外屋窸窸窣窣的動靜,他睜開雙眼,就見明婉悄摸摸來到簾子外,朝里低聲道:
“三少爺,睡著了嗎?”
在聽到洛昇平說“還沒有”后,明婉把簾子撩起,小心翼翼來到床前,給洛昇平捶腿按手,輕輕笑著道:
“三少爺累了一天,我給您按按!這力度可還合適?”
洛昇平卻是不領情: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明婉挽了挽頭發(fā),說道:
“怎么就無事獻殷勤,這不是奴婢該做的?”
洛昇平簡直氣笑了,道:
“給老太太賀壽的繡鞋,半個月都沒做成,急得不行,最后還是我熬夜刺好的。連個針線活都做不好,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了這推拿的手藝了。”
明婉難得羞紅了臉。
這是她好幾年前的丑事了,要她在姐妹中好些天都抬不起頭來。
洛昇平用眼神笑她的窘迫,明婉紅臉不語,仍然倔強地看著洛昇平,洛昇平無奈道:
“說吧,到底什么事情。”
明婉觀察了一番洛昇平的臉色,猶豫了一會,還是大方開口道:
“三少爺,燕秋姐那邊中意不中意,您倒是給個話?”
出乎明婉意料的是,這次的洛昇平?jīng)]有拒絕,他出神了一會,輕聲道:
“我會找個吉日,讓媒人上門提親。”
明婉先是一愣,立時喜上眉梢,油燈映照下的笑容,甜美可親:
“那可太好了,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