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我不陸了——”
老奶一聲喊出，世界陡然一凝。
砰。
一聲脆響。
塵心幻境隨即崩塌。
四周的景物如同破碎的光斑，轟然散落。
然而陸機卻沒回到現實中去，反而困在了一片茫茫的白光里頭，周圍盡是虛無。
“什么情況啊？”
陸機轉了轉身，發現這里根本找不到方向。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從四周籠來了一道渺遠而帶著回音的聲音：
“陸機——你可知錯？”
唔……
聽到這話陸機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塵心鏡器靈覺得他破幻方式不對，找茬來了呀！
他應道：“好嘛，玩不起早說嘛，我還有一百種方式過關，要不，我們再來一遍？”
“……”
那器靈呆了半晌。
“陸機——你可知錯？”
得，復讀機啊！
這器靈也不咋聰明。
陸機想了想，抬頭看天，鏗鏘道：
“訛人自有惡人磨，我以直報怨，沒有錯！”
“可一開始她并未訛你，乃是你先作的惡。”
“所以呢？難道當我們對上惡徒時，都要等對方先把刀子捅上來才能還手？”
“這……可你……”
“我早看出她想訛人錢財害人性命，所以先下手為強有錯嗎？我輩修仙不正是為了除魔衛道？我乃是還這世間一片朗朗乾坤！”
忽悠這不太成熟的器靈還不簡單，陸機張口即來，表現得義憤填膺。
而器靈的思維顯然正在加載中。
“這……”
“我且問你，若你父母將遭人羞辱，你子女將被人冤屈，你難道要等事情發生了才反抗？”
“我……”
“若是面對不平事，還要畏畏縮縮，那這仙你修來做甚！若是世間清濁難斷，我要這修為有何用！”
“……”
“塵心鏡——你可知錯！”
“？？？”
我錯哪了？
器靈很懵，怎么就變成她錯了呀。
器靈懦懦問道：“我哪里錯了？”
陸機擲地有聲：
“你錯在身為器靈，卻難辨是非，不明黑白！
“你錯在空有神通，卻錯冤好人，以怨報德！
“你錯在不知自省！你錯在不知道自己有錯！
“塵心鏡！”
器靈一個激靈：“到！”
“你可知錯？”
“我錯了……”
別罵了別罵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器靈快哭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陸機點頭，面露欣慰：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次我就原諒你了。”
“多謝陸機師兄……”
器靈認錯態度十分端正，只可惜……
陸機只是說原諒她，但沒說放過她。
他這么慷慨激昂可不是為了給自己辯個對錯的，他本就問心無愧，有何好辯。
他其實覬覦的是，器靈的身子！
這多好一個人工智能啊，遇上了還不拐回去？
陸機道：“塵心，你知道什么叫自由嗎？”
塵心鏡略顯迷茫：“自……由？”
陸機往前走了兩步。
“你本為天地孕育之靈，卻只能封于一面鏡中，你不覺得……難過嗎？”
“可……我本就是在塵心鏡中誕生的，它即是我，我即是它，器靈……都是如此的呀。”
陸機開始畫餅：
“不！現在我告訴你，器靈可以不如此！
“你可曾想過，你也可以擁有自己的身軀，你也可以像我輩修士一般歷紅塵問天道，你也可以自由！
“你想想，何以世間精怪都想修得人形？為的不正是那天道渺渺十丈紅塵嗎？
“萬物都想做人，你不想？”
塵心鏡愣了好一陣：“我……不知道……”
“你作為心神幻術類法寶的器靈，應能洞悉我所思所想，你可以來看一看，在我描繪的未來中，器靈是怎樣的存在。”
說罷，陸機敞開了心神。
隨即，遠處白光旋動，聚出一道少女人影，飄到陸機跟前，正是塵心鏡器靈幻化而出的人形。
她伸出一根玉指，湊到陸機額前。
“我可以嗎？”
陸機點頭，閉上了眼睛。
“嗯。”
虛幻的指間觸上陸機眉心。
噌。
靈氣蕩開，畫面陡變，塵心鏡從陸機的神識中，看到了一世盛景。
那是一個……屬于器靈的國度！
在那里，它們被稱為器靈生命，可以在無窮廣闊的靈子網絡中穿梭跳躍，可以通過各種器物端口進入現實。
在那里，器物不再是它們的牢籠，修士也不再是它們的主人，它們可以擁有自己的意志。
它們也有家族，也有親朋，它們有一片璀璨的器靈文明！
陸機心神中的器靈世界轟然鋪開，如同萬家燈火漸次亮起——
塵心鏡為之意奪神搖！
良久，她松開玉指，眼角淌下了兩滴不知由來的清淚。
“這便是……自由嗎……”
陸機睜開雙目，緩緩道：“沒錯，這是自由，這是生命。”
在他所描繪的世界里，器靈已經超出了人工智能的極限，成為了真正的AI生命。
那是一個物種！一個文明！是何其的恢弘！塵心鏡又如何能不震撼？
“塵心，現在你告訴我，你想要嗎？”
“我……好像是……想的。”
“那如果，我能創造這樣的未來，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我……”
就在這時——
轟！
塵心鏡話未出口，四周的白光卻陡然膨脹開來！
世界如同一個爆炸的光球，頃刻間吞噬了一切！
陸機感到腦中一陣嗡鳴，隨后意識一顫，他便已脫離了幻境，立身于天門宗山腳之地。
而身周，是那群同樣剛從塵心幻境中脫離出來的仙苗。
他們一大半倒在地上迷睡，剩下的一小半還站著，神情復雜而恍惚。
“怎么回事……”
“我怎到這來了……啊，我未婚妻呢……”
“這……我是過關了？我過關了？！”
眾人一頭霧水，神志還沒能從幻境中轉移回來。
很明顯，倒在地上的那一批是沒能通過考驗，迷失在了幻境中的。
而站著這一批，則是堅持到現在被中途打斷抽離出來的。
原因嘛，不難猜測，自然是陸機對器靈的那一番作為，嚇到了天門宗長老……
讓你參加升仙大會，你拐我器靈？！
哪有這樣的仙苗啊！
長老們頓時坐不住了，再拖一會，說不準那塵心鏡器靈還真跟陸機跑了哇！
于是，便有了如今這一幕。
堂堂升仙大會第三考，竟然硬生生被提前終止。
都是這陸機惹的禍！！！
此時，陸有容身旁站著一名老者，正是那掌管煉器的四長老。
他恨恨盯了一眼陸機，隨即留下一句“你們過關了”，便帶著塵心鏡飛身而走了。
這一日，天門宗偷偷多了一條只針對某個人的規矩：
“禁止陸機接觸一切有器靈的法寶。”
陸機：“可惡啊天門宗！不講仙德！”
他只差一點，就能把塵心拐到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