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霧蒙蒙的，仿佛被沒入水泥，“我交過電費了！哪個王八蛋把電閘拉了？”

他揮舞雙手想驅散這片濃霧，卻始終不能，逐漸涌上的窒息感讓他想破口大罵，但一雙粗糙的手緩緩撫摸著他的頭頂一股暖意也沁入心脾，接著便是一陣模糊的聲音，“你確定這樣可行？”

一個模糊，遲疑的女聲在耳邊回響，而回應他的是一個自信滿滿的男聲“放輕松，我以前研究過怎么用投石機！”

“誰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這孩子真的能安全的送到達那邊嗎？”

“這事可沒有什么先例可援，但按道理，攝入那玩意后，至少目前哪怕把他摔在約柜上，他也不會出事，馬上就要下一輪齊射了，好好想想還有什么事嗎？”

“孩子，雖然我不理解…”

“時間到了！fire!”

“等等！我還沒…”伴著一股超重感，朦朦朧朧他感覺自己如升天的焰火，但當其它焰火止步于某處時他卻像蒼鷹般突破一層層荊棘和束縛他的霧霾來到了云巔，在那里，他看見九層巨大無比的閃亮圓環圍繞正中間那發出耀眼光芒的中心永不疲倦的轉動著，而那崇高中心也散發出璀璨溫暖的光芒照耀著九環仿佛能治愈一切傷痛，建筑在那圣潔的光芒照耀下紛紛折射出澈亮純凈的色彩宛若一整塊美麗炫目的寶石，在那一刻他只愿久久沐浴在那光芒，永不脫離，突然一股墜落感襲來哈麥爾睜開了雙眼，雙手于胸前交叉為十字，安詳的就像要入殮，身旁手機撕心裂肺的再次提醒著他再不接電話的話，經理決對會清空自己的績效，但他卻十分淡定沒有像往常一般一蹦三尺高而是淡淡的在內心吐著槽“要是夢里的人在月球天工作時敢這么不靠譜絕對會被加百列總監給一腳從天堂踢下去。”

在旁人眼里頗有一種泰山繃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但平時他知道自己快遲到時反應肯定會比上面的強十倍，現在這么淡定只是因為在新的月球天副總監走馬上任后變得逐漸嚴苛的績效要求的鞭策下已經挑燈夜戰了幾個夜晚的哈麥爾已經開始思考天使死后會不會有天堂的天堂。

克服身心一陣陣泛起的麻木，哈麥爾決定先搭理身旁的電話，一道焦急無比的催促便傳入腦海“哈麥爾！其他人都到了，你人呢？”

“經理，我路上遇到點情況，馬上就…”

“誒呀，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有事跟你說，不要再消減我對你所剩無幾的耐心”沒有聽哈麥爾隨口編出的瞎話，他立即掛斷了電話，自從一名叫做以斯帖的智天使空降來到了月球天擔任M5的副總監后打卡和績效考核越來越嚴格，即使聽聞不久后月球天將在他的指導下展開一次裁員，但在如此苛刻的評定標準下還是不少天使都徘徊在績效紅線上，哈麥爾的績效也因此一扣再扣，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績效會突破極限來到負數。

不再想這位和自己命里犯沖的總監作對哈麥爾翻身下床發出沉重的“咚咚”聲，昨晚他似乎連鞋也沒脫就上了床“不用換衣服，倒是省事兒了。”

看著手機上“車輛即將抵達”的字樣，哈麥爾在站在透明小橋的中央，用手遮擋著被腳下河流反射如浪潮般打來的陽光，雖然肉痛，但如果想趕上打卡，只能坐出租魚了，一陣破浪之聲傳來，一條巨大的鯰魚張開大口露出水面，而哈麥爾則毫無抵抗的被吞入巨鯰腹中，一道毫無情感的機械女聲在哈麥爾耳旁響起“全程80公里，預計時間兩小時，請做好準備。”

隨即而來的便是一股濃烈的煙味哈麥爾捂住口鼻心想忍忍就過去了，低頭透過鯰魚那透明的肚皮看著其它大大小小的魚群，但前排的司機卻毫不在意，甚至邊開車邊向后面盡力避免呼吸的哈麥爾搭話，“小伙子，不抽煙啊？這可是男人的加油站！”

看著自己乘客憋的面色通紅的樣子，他嘿嘿一笑“你們原住民不都是會飛嗎？怎么突然想起來坐我們這些租客坐的魚車了？”

“咳咳！咳…”哈麥爾一下吸了一大口氣瞬間被嗆的厲害，“我的翅膀要是能飛，鬼才坐你這種上了天堂都還沒有半截身子的煙鬼的車呢！”這么想著哈麥爾瞪了一眼他那只到前胸便由云霧托舉的身體，說明他生前也沒怎么積德只是信仰基督，卻許下了諾言而沒有兌現，他曾在電視上看到過，在恒星天工作的圣彼得，他同樣是凡人的靈魂進入天堂，但全身宛若實質，還會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哈麥爾敢打賭，圣彼得身上的腿毛肯定都被具象化出來了，這么恨恨的想著突然他又像一個皮球一樣泄了氣，因為那討厭的司機說的沒錯，天使們一般是依靠自己的翅膀來通勤的，而翅膀在自己的同胞中絕不僅僅是一件通勤工具那么簡單，女同事們一擲千金只為搶購那些保養羽毛翅膀的知名護翅品是常事，男同事們沒這么夸張，但在公司里經常有人炫耀似的展開翅膀一片雪白立即就霸占了大半個過道，而那些翅膀大小不如那個人的如果不想聽到“什么？我的翅膀擋到你了？不好意思，它實在是太～大了。”

這種一般伴隨著扶額嘆氣，還應和著女孩子們的竊竊私笑，翅膀比那人小的就只能灰溜溜的繞道，至于哈麥爾？他每次看到這種好似孔雀開屏般急切求偶的場面都只想朝著那些人的頭上澆上一桶汽油把他連人帶翅做成火雞，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他自己也想像他們那樣無病呻吟著，炫耀著自己的華麗羽翼，但顯然自己并沒有可以拿自己翅膀來炫耀的底氣，公司內網里其實一直有一個排行榜，一有新人入職那些“鑒賞家”便會對每個人翅膀的大小，形狀，反光度，羽毛豐滿度進行從多角度，全方位的評鑒，挑剔程度不亞于那些頂級美食家。

哈麥爾清晰的記得，當年自己加入公司后沒多久，就在月球天事業群的排行榜上摘下了第一的好成績，可惜是倒數，而評語更是讓哈麥爾幾乎三天都沒睡好覺————就算全部割下來做成烤翅別人也會認為這長度不超過5英寸的東西是某只小雞身上的翅尖。

好不容易才將其遺忘的記憶涌上心頭，心理上的劇痛甚至讓哈麥爾擺脫了一點鋪天蓋地的困意，開始以專業的文案思維構想該怎么讓自己的主管相信這次他遲到真是因為意外。

“要不告訴他我碰上了來自地獄的商業間諜？然后我只身一人將他們通通放逐了？不行，這么離譜的理由誰會信？哈麥爾，發揮你的專業素養！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