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宗帝安慰的拍了拍霍皇后的手背,“這事我會跟央央去說,時候不早了,你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早點(diǎn)睡吧!”
霍皇后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闔上了眼睛,敬宗帝沉思了一會之后,也閉上了眼睛,不久,平緩的呼吸傳來,霍皇后睜開眼,看了看敬宗帝的睡顏好一會之后,微微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合眼睡去。
夏日天亮的早,這廂星星還來不及收拾,天邊破繭而出的光芒一點(diǎn)點(diǎn)的褪去夜的霧紗,樹葉輕輕拍動,風(fēng)吹到臉上,還留著月光的清冷。
雖然天色尚早,但東平郡王府王府后院的當(dāng)家女主人所住的蘭苑卻早就忙活了起來,東平郡王妃滿臉慈愛的看著下首的年紀(jì)約莫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隱隱的透出與年紀(jì)不相符的端莊大方,一舉一動透出良好的教養(yǎng)。
女子行完禮之后,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來,臉上的梨渦讓她多了幾分俏臉,聲音平緩低柔,“姑母,您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生生的都年輕了好幾歲呢?!?
此女子正是東平郡王妃蔣氏的嫡親哥哥的嫡出三女兒,名喚蔣云英;靜靜站著的蔣云英,不論外貌、說話做事,與年輕的蔣氏極為相似,這讓沒有女兒的蔣氏甚是疼愛。
東平郡王妃蔣氏聞言笑得很開心,朝蔣云英招招手,攬到懷中,笑著說,“你這丫頭,這張嘴就是甜,昨晚用了你送給我的枕頭,居然一夜無夢,你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做的?”
蔣云英抿唇一笑,“云英不過是將一些可以幫助睡眠的菊花啊、銀丹草等等縫進(jìn)了枕頭中,所以姨媽才會睡得好啊?!?
東平郡王妃拍了拍蔣云英的手,贊嘆的說道,“難怪昨晚總是聞一股好聞的香味,原來里面是放了這些東西啊,你怎么會想到這么做?”
蔣云英微微的垂下頭,“祖母有段時間一直都睡不好,還是嬤嬤教了我這個法子,我就找嬤嬤的說的去做,后來祖母就很少沒有睡不好的情況了?!?
蔣氏面色有些僵硬,她如何不知道母親為何睡不好的原因,表情很快恢復(fù)到和婉親切,“難怪母親總跟我說你是個孝順孩子,要是沒有這份心,怎么會做到這份上。”
東平郡王妃說的平常,目光就根本沒有落在下首的幾位姿色不俗的妾室和庶女身上,至于她們一瞬間的扭曲表情,她更是不在意。
“姨媽這話,可要折煞云英了,”底下的情形是落到了她的眼中的,表情都有些緊張了起來,“云英沒有其他的本事,也只會做些針線活逗長輩歡顏,不當(dāng)姨媽如此夸獎。”
“你呀,”東平郡王妃對蔣云英更加的滿意起來,果然是她蔣家出來的,這說話做事就是與一般的閨閣女子不同,“別總是這么謙遜,你要記得,你的祖父曾官拜左丞,你父親是正三品吏部左侍郎,誰敢小瞧了你去?以后可別讓身份不如你的人站在你頭上,記住了嗎?”
蔣云英很乖巧的點(diǎn)頭,看得東平郡王妃心情更加的舒暢,她剛想再囑咐幾句,在貼身大丫頭的提示之下,將話頭給咽了下去,老郡王妃最是討厭人遲到的,不然準(zhǔn)是一頓大派頭。
一行人嘩啦啦的朝東平郡王府后院實(shí)際上最高掌權(quán)人東平郡王府老郡王妃的院落走去,一路上,除了蔣氏的幾句叮嚀,長長的一行人是寂然無聲。
走進(jìn)老郡王妃所住的長壽苑,看到匾牌上秀麗的、略顯稚嫩但頗有風(fēng)骨、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的字體,東平郡王妃就感到有一股氣憋在她心口,怎么也咽不下去,最后努力的收回視線,朝老王妃的正房走去。
早已有丫鬟通報(bào)并掀起門簾,東平郡王妃嘴角完美的揚(yáng)起,可看到屋內(nèi)正在說笑著什么的年輕男女,以及老郡王妃慈愛的眼神一刻也沒有從他們身上移開,這口氣一下子膨脹,讓她不得不要爆發(fā)出來,否則,她會因?yàn)檫@股子氣給憋死。
看到年輕男子臉上飛揚(yáng)燦爛的笑容,蔣云英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再看到東平郡王妃難看的臉色,不顧禮儀大方,拉了拉東平郡王妃的衣袖。
被蔣云英這樣一提示,東平郡王妃努力的將氣給化解開并極力的壓制下去,看到蔣云英落到年輕女子身上的艷羨,繁復(fù)花紋廣袖下的手緊了緊,最后松了開來,努力的恢復(fù)到之前的完美,給了蔣云英一個鼓勵的眼神。
東平郡王妃和蔣云英的這番動作落到老郡王妃的眼中,看到還窩在一起竊竊私語沒有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異狀的年輕男女,嘴角的弧度上揚(yáng)了幾分,輕輕的咳了一下,本來還在談?wù)撌裁吹哪贻p男女抬起頭,看到屋內(nèi)多出來的人,受驚般的馬上分開,年輕男子,微微的側(cè)著頭,眼光一刻都不從女子身上移開,臉上帶著薄薄的紅暈,看到女子掃過來的目光,笑容更加深了起來。
東平郡王妃看著年輕男子的舉動,好不容易壓下的火又冒了出來,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唯一的兒子,很想馬上沖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打醒。對了,年輕男子,正是東平郡王妃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東平郡王世子劉峰。
劉峰倒是沒有注意到屋子內(nèi)的異樣,笑著給東平郡王妃請完安之后,就立在老郡王妃的身邊,深深的看了年輕女子,也是他嫡親的表妹,顧怡然好久之后,才戀戀不舍得向老郡王妃和郡王妃告退,說他身上還有事情要忙。
老郡王妃和郡王妃倒是表情和語氣一樣的囑咐劉峰好好的當(dāng)差、別擔(dān)心家里的事情云云,等到劉峰離了屋子,老郡王妃和善的笑容并落了下來,對著郡王妃、蔣云英還有妾室們等等是愛理不理,只顧拉著顧怡然的手說笑。
東平郡王妃的氣慢慢的順下來了,努力的移開視線,不想再看讓她無比厭惡和討厭的面孔,只怕自己多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壓下的火就冒出來了。
東平郡王妃蔣氏因?yàn)槭堑臻L女,未出閣之前,是出身皇族的祖母一手帶大的,脾氣大得連她的父母親都拿她沒法子,所以家里的人只好順著她。好在蔣家是書香之家,除了氣性大一點(diǎn),蔣氏外貌、教養(yǎng)、談吐、見識皆不俗,不然也不會被老郡王爺看中不顧老郡王妃反對非給還是世子的郡王爺給定下。
老郡王妃是個喜歡聽好話的,而郡王妃對于阿諛奉承這一套極為不看中,這給老郡王妃原本的心結(jié)上又添了幾個。蔣氏在出閣之前,跟劉妍月就有糾葛,蔣氏在嫁人王府之后,仗著身份,給劉妍月下了幾次絆子,后來在平國公顧躍斌的問題上,很明確的持了反對,這下子,姑嫂的關(guān)系就更難以協(xié)調(diào)。其實(shí)郡王爺對于蔣氏,本來是有幾分心思在的,只不過在母親和親妹妹的挑唆之下,加上蔣氏高傲和不善于與人溝通的毛病,就將郡王爺?shù)男乃级冀o磨滅掉了,漸漸的夫妻倆也只能維持面子工程。
原本她是打算將自己的親侄女許給自己的兒子的,親上加親,自己在郡王府的地位更加牢靠些,不是她自夸,自己侄女的品行,絕對是能配得上自己兒子的。東平郡王身為開國三大異姓王,恩寵早就山河日下,好聽的也只有郡王府的名頭而已。而她的娘家不同,世代官宦,不管是那一代的皇帝,家族里都有人能說得上話。除了上一層的考慮之外,這一層才是最重要的,必須要跟有權(quán)勢的家族緊緊聯(lián)合,否則,這郡王府指不定在哪天就被皇帝找個借口給收了回去。
將侄女嫁進(jìn)王府,不僅僅是為了她在王府的地位、她身后的娘家考慮,更重要是為了郡王府的將來,這些道理她不是沒有跟郡王爺講過,可是,本來就無大才干的郡王爺在沒有了老郡王爺?shù)墓苤疲@些年漸漸的都有些荒唐得不成樣子,每日只顧著到處游山玩水,王府的事情根本就不上心。老郡王妃呢?更別提了,只要她能靜靜的聽自己講話就好了,其他的,說的再多也沒有用。
郡王妃無意識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一股清涼之氣從口中彌散開來,頭腦一時之間清醒無比,這才注意到官窯白瓷杯中的茶與她往常用的不同。
“舅母,這茶是否合您的口味?”顧怡然淺淺的笑著,看著東平郡王妃蔣氏,眼神若有似無的忽略蔣云英。
東平郡王妃有些驚疑的抬眼看著淺笑嫣然的顧怡然,笑容有些扭曲,“這茶滋味有些不錯,只不過不太適合我的口味,倒是讓你費(fèi)心了?!闭f完就將茶杯擱在茶幾上,不經(jīng)意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將剩余的茶水吐了出來,然后將帕子丟給身邊的丫鬟。
東郡王妃動作做得優(yōu)雅大方,讓人挑不出半點(diǎn)錯來,只不過做得再怎么完美,還是被眼尖的顧怡然給抓到了,心里添了惱火,臉上笑得更加云淡風(fēng)輕。
蔣云英看著與東平郡王世子一模一樣的眼睛微微的有些愣神,看著她不時的湊到老郡王妃的耳邊說上幾句話,逗得老郡王妃笑得合不攏嘴,心里更加失落起來。
看到顧怡然不經(jīng)意掃視過來的目光,蔣云英覺得心都緊張了起來,移開目光,連眼角的余光都不跟再停留,仿佛是世子表哥看自己般,讓自己連呼吸都不知道了。可想到世子表哥對顧怡然的不同,甜蜜中慢慢的滲上苦澀,到最后只有嘴巴里苦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