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老了！

這是所有人腦海里唯一升起的念頭。

齊同心連忙上前，擦拭永泰城嘴角流出的涎液。

永泰帝茫然看向臺階下的滿朝文武，好一會兒后眼神才恢復清明，把目光落在陳濯山與吳興邦身上。

“二位愛卿平身。”

“如今外頭是個什么狀況？”

吳興邦立即答道：“啟稟陛下，叛軍已經被基本剿滅，剩余的那些都已舉旗投降?！?

“還有——”

“太子與兩位親王都已被活擒！”

永泰帝明顯松了口氣，隨即冷聲說道：“去，把他們帶上來見朕，朕倒要看看他們為什么要造反！”

滿朝文武連吭聲都不敢，就這么看著幾人被押著走進太極殿。

撲通！

眾目睽睽之下，李獻毫無骨氣跪在地上，哭求永泰帝原諒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反而令人同情不起來。

永泰帝也沒有搭理這個孫子，目光在李正甫身上打量片刻后落在寧王與衛王身上，眸光驟然變得冷冽！

也只有在這時候，才能讓這位年邁的天子重現威嚴。

“朕待爾等不薄，為何要造反？！”

李宸灝臉色猶豫，卻沒有開口說些什么。

衛王李成謙哈哈大笑，甚是灑脫，使得永泰帝面子掛不住進而惱羞成怒，讓人押著他下跪。

李成謙巍然不動，身子依然筆挺。

“你不是問我為何要造反么？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李成謙氣勢如虹，反而震懾住了永泰帝，最后露出極盡譏諷的表情嗤笑：“你這狗昏君把祖宗留下來的江山禍害成什么樣子了？”

“住口！”齊同心大喝。

“陛下做了什么，輪不到你來指摘！”

李成謙更加不屑：“反正老子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今天就跟你說個痛快！”

永泰帝臉色煞白，大喝讓李成謙閉嘴。

李成謙非但沒有閉嘴，反而越說越激動：“狗昏君是不是怕了？還是被我說中了心事而心虛？如今的大乾搖搖欲墜，西邊有西涼虎視眈眈，北邊又有大齊磨刀霍霍，而你在干什么？”

“每日除了飲酒尋歡，還會做些什么？”

“之前上京承平，你還能被眼前的繁花錦簇蒙蔽雙眼，如今上京的平靜已經被打破，你還能自欺欺人么？”

永泰帝抄起桌案上的水杯猛然砸向李成謙。

李成謙壓根沒有躲閃。

這個水壺砸破了他的腦袋，鮮血順著臉頰流淌，最后染紅了太極殿地面。

永泰帝喘著粗氣，內心已經開始慌了。

李成謙字字誅心！

就連滿朝文武都噤若寒蟬，沒有人開口反駁李成謙的話，因為李成謙說的話似乎是對的。

“拖下去砍了！抄了李成謙滿門！”永泰帝大吼。

李成謙露出不屑的笑容：“狗昏君當然能把我殺了，還能把滿朝跟你唱反調的人全部砍腦袋，但你改變得了我說的事實么？你急著殺人，只能說明你慌了，沒有人再擁護你！”

永泰帝剛起身，聽到李成謙這句話后，又跌坐在龍椅上。

這些話太誅心了，讓他難以反駁！

齊同心不斷呵斥李成謙妖言惑眾，李成謙不屑：“你這個老閹狗不配跟本王說話！”

這下就連齊同心臉色都發白了。

正當太極殿滿朝文武噤聲之際，一聲哂笑從人群中間傳來。

“誰？！”

李成謙正愁滿腔怒火沒有發泄的地方。

回頭望去。

李九霄從人群中間走到正前方，來到李成謙的身旁。

“原來是你這狗東西！要不是你，我大乾豈會變成這副模樣？你也該死！”李成謙冷哼。

“誰都有資格說是為了天下蒼生，唯獨你衛王沒有資格！”李九霄語氣比李成謙更加嘲弄。

李成謙想要圖個生前身后名，李九霄偏偏不讓他如愿！

滿朝文武都錯愕看向李九霄。

就連楊元錄也有些詫異。

這個時候李九霄是最不應該站出來的。

雖然李成謙語氣很沖，但實際上沒有人認為他說錯了。

李九霄偏偏要在這時候拍天子馬屁，被記入史書之后將來可是要被后世人瞧不起的。

云國忠臉色擔憂。

李九霄怎么能跳出來唱反調呢？

讓天子痛快砍了李成謙腦袋就行，沒必要蹚渾水。

李成謙忽然明白了。

敢情李九霄這是要踩著他捧天子臭腳呢。

“哼，那你說說，我憑什么沒有資格說這些話？”李成謙滿臉嘲諷。

李九霄突然指著李成謙鼻子，一字一句道：“你這老貨少給自己貼金，口口聲聲說為了天下蒼生百姓，請問你跟西涼邊軍勾結又是出于什么考慮？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跟西涼二皇子還勾三搭四的！”

“你一心只為了篡權奪位，不過是拿百姓來當幌子罷了！”

“出賣家國利益的人注定淪為歷史罪人！”

眾人再次投來震驚的目光。

似乎沒明白李成謙怎么會跟西涼邊軍勾結。

“李九霄，你說的可是真的？”永泰帝語氣急促。

若能證明這點，那么他的名聲就會好點，內心也會舒坦許多。

李成謙氣得面色漲紅，斥罵李九霄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衛王心中自然有數，前些日我抓住了西涼邊軍齊正，此人乃是西涼二皇子的大舅子，這次來大乾京師與衛王合謀攪亂上京局勢，他什么都招了！”李九霄寒聲說道。

“包括你策動思泉坊之亂，以及你與西涼二皇子的書信往來?！?

“在信上，你答應西涼二皇子的要求，他們出力幫你篡權，事成之后你再向西涼進貢繳歲幣?！?

“對么？”

李成謙臉色由紅轉鐵青，最后變成煞白。

看見他這副模樣，李九霄知道自己猜對了，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一半是他的猜測，故意誆詐李成謙罷了。

永泰帝聞言怒視李成謙：“你出賣大乾利益，策動思泉坊之亂，如今又釀下累累罪行，有什么資格稱是為了天下蒼生？”

李成謙身子搖搖晃晃，幾乎栽倒在地。

云國忠第一個站出來，與李九霄并列：“衛王，你說的為了天下蒼生，就是縱容手下在上京燒殺搶掠？”

“不覺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