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什么？！”

李正甫簡直要被李九霄氣笑了。

這都死到臨頭了，竟然還妄想著要跟他賭一賭。

李獻嗤笑：“賭就沒有必要了，反正你馬上就要死了，說再多都是沒用的，有這個時間倒不如洗干凈脖子等著被砍頭。”

云霓裳哼了聲：“我看李九霄還沒到要被砍頭的地步。”

父子二人齊齊看向云霓裳，冷峻的臉色體現出二人對云霓裳頗為不滿，李正甫毫不客氣開口喝道：“我奉勸你不要與李九霄站在一起，孤向來敬重云大人，你這么做會讓云大人處境尷尬。”

“我是我，爺爺是爺爺，一人做事一人當！”云霓裳骨子里很要強。

“父王，別跟她多說了，抓緊速度辦正經事要緊！”李獻總覺得云霓裳在拖延時間。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需當機立斷。

李正甫嗯了聲，冷幽目光再次落在李九霄身上，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按照先前的約定，今天就是三日之期，就算還有半日你又能如何？據孤所知，昨日玉泉縣糧價已經是京城四倍有余！除非你是天神下凡，否則絕不可能讓糧價回落到正常水平。”

“等一等。”李九霄慢條斯理開口。

李正甫眉頭一蹙，“何事？”

“殿下剛剛說讓糧價回落到正常水平，我想請問什么是正常水平？”

李正甫毫不猶豫說道：“自然是回到與京城一致的水平，至多不能超過兩倍，懂了么？”

李九霄微微頷首。

李獻看不慣李九霄這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一個勁讓李正甫馬上殺了李九霄。

李正甫確有此意，打算讓人速度砍了李九霄腦袋，反正就剩半天時間李九霄也翻不起浪花。

他正欲下令，一名老太監匆匆趕來，跪在李正甫面前說道：“殿下，剛剛胡南燭宣布降價了，糧價與京城水平一致！”

這位坐擁玉泉縣三成糧食的糧商動手了！

李獻黑著臉冷哼：“我就知道這狗東西會降價，一定是你唆使的！”

面對李獻的指責，李九霄不禁失笑：“降價是好事啊，怎么郡王看上去很不高興的樣子，難道你心里裝著的不是百姓，只是滿腦子想著如何殺我？”

“你……”李獻氣急，又沒法反駁。

李正甫干咳了聲，示意李獻要冷靜，別中了李九霄圈套。

而后李正甫沉著臉說道：“單單是一個胡南燭降價有什么用呢，其余三大糧商都沒有降價，要不了半天胡南燭的糧食就會被全城百姓買光，到時候價格依然堅挺不倒。”

“如果我沒猜錯，消失的另外三位糧商都被你們軟禁起來了。”李九霄開口。

之前他跟云霓裳說過這個推斷，然而云霓裳當時并不相信。

她認為李正甫乃堂堂大乾太子，不太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穩住高昂的糧價，他這身份做這些臟事不合適。

李獻。“哈哈，東宮只是請他們來府上商討降價事宜，誰知道他們死活不肯降價，所以我們只好繼續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云霓裳表情微微愕然。

東宮太不要臉了！

說得這么好聽，實際上就是為了讓糧價居高不下，才有殺李九霄的理由。

“玉泉縣糧價能不能降下去，不是三大糧商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李九霄打斷這對父子的話，而后語氣頃刻間變得凌厲：“在這玉泉縣的一畝三分地上，我的想法就是這座城的意志，東宮來了都不行！”

嘶——

眾人紛紛倒抽寒氣。

李九霄說的話太直白了，就差沒把造反掛嘴邊。

砰砰砰！

李獻猛拍茶桌，訓斥李九霄狂妄自大。

李正甫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始終是陰陰沉沉的模樣，仿佛在滴水。

“你們不相信？”李九霄冷笑。

“一個時辰之內，玉泉縣的糧價必定會降下去！”

話音落下。

又有一名太監跑進來跪倒在李正甫腳下，“殿下，城外來了大批糧商，他們正聚集在城門外！”

李正甫暗道不好，“他們有多少糧食？”

太監顫顫巍巍答道：“奴婢不清楚，只知道運送糧食的車馬密密麻麻看不見盡頭！”

李獻急得馬上起身，指著太監叫囂：“你，去跟那些狗東西說清楚了，讓他們半天時間之內不得售出任何糧食！誰要是敢違抗東宮旨意，本王就砍了誰的腦袋，聽清楚了沒有！”

東宮只要半天時間而已！

撐過這半天，李九霄人頭落地，糧商想怎么賣都跟東宮無關了。

看見太監跪在地上不動彈，李獻氣不打一處來，猛然踹了一腳過去將太監踹翻倒在地上，太監慌忙又跪好在李正甫面前，就連云霓裳都看不過去了，東宮連自己人都不知道維護，如何能服眾？

“你這老奴才是不是耳朵聾了？”李獻大怒。

“殿下，那些糧商還沒進城，就已經開始售賣糧食了，奴才阻止不了！”太監哭著說道。

李正甫手掌握緊扶手，青筋根根暴突。

“賣就賣吧，這些糧商大多都是從其他州縣來的，而且都是聽說了玉泉縣糧價高所以才會不遠千里趕來，不可能會低價售賣。”

李獻聞言也松了口氣。

反倒是云霓裳心中微動，忽然想起李九霄之前說的經濟學。

往往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開始降價兜售，那么這些糧商就會爭先恐后降價出貨，這就會導致鏈式反應，形成踩踏式出貨。

而李九霄恰好就有這么一個人——

顧興文！

之前她就隱隱聽說顧興文正在大肆收購糧食，只不過因為他商賈的身份，沒將他與玉泉縣聯系到一起。

云霓裳推理越來越接近事實，眸子越來越亮。

那太監果然又說：“殿下，奴才剛剛眼睜睜看著這些糧商價格從四倍于京城到兩倍于京城，才過了短短半個時辰而已！”

他甚至不敢說現在的糧價是多少。

“王八蛋！誰先賣的糧食，這是在擾亂市場！”李獻氣得開始說糊涂話，云霓裳嗤笑道：“糧價降下去了是好事，郡王怎么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李獻自然知道云霓裳在陰陽怪氣。

可他忍不住啊！

李正甫也已自亂分寸，急得忙說道：“走，去看看是誰在擾亂價格，這樣的人必須抓起來砍頭！”

姜沛和申屠建業下意識看向李九霄。

等待他一聲令下。

李九霄紋絲不動，二人只好放棄動手的打算。

一行人火速趕到城門口。

看見眼前的場面，李正甫父子氣得渾身哆嗦，這些糧商已經開始瘋狂甩賣糧食，價格竟然比京城還要低了！

李獻氣不過，揪住其中一個糧商罵道：“是誰讓你擅自降價的？為什么不以前兩天的糧價賣出去？”

那個糧商瞥了眼李獻，就像是在看白癡似的：“老子降不降價關你什么事？我之前就聽說玉泉縣糧價很高，辛辛苦苦從別的地方運過來，結果剛來就遇到有人降價出貨，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李正甫父子瞬間想到了李九霄。

難怪這些糧商會不辭千里趕來，就是因為李九霄之前抬高了糧價，讓這些商人誤以為有利可圖。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李正甫內心確實有些佩服李九霄的膽識，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偏偏李九霄還不怕！

又看了眼兒子李獻，李正甫心中升起無力感。

要是自己的兒子能有李九霄的十分之一，自己這儲君之位將穩如泰山！

可惜……

李獻還是不死心，質問糧商為什么不再等等，或者拉回去賣。

糧商極其鄙夷看了眼李獻：“你是不是傻子？我從千里之外拉糧食過來已經損耗了許多，加上運費工錢，再拉回去賣虧損會更大，我現在只能迅速出貨，保證自己不虧。”

李獻全身力氣像是被人抽干。

無力的他企圖將怒火發泄在李九霄身上。

“李九霄，都是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