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拐角的一間咖啡廳。
一名身穿黑色西裝,年約二十七八歲的消瘦青年,邁著沉重步伐,推開了玻璃門。
他臉色疲憊,雙眼的黑眼圈很重,胡子拉碴,整個人有些精神恍惚,顯得心事重重。
這位青年名為張成,是一家游戲公司的創始人之一。
“朱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張成歉意一笑,心情極為復雜,握著面前年輕人的手,雙方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隨即落座。
“客氣了,張先生,我非常看好貴公司的發展,今天很高興能見到你。”
朱瀚神態鄭重,友善地笑了笑,給兩人點了杯咖啡。
霎時間,僻靜的角落沉默了片刻。
他暗暗觀察對面的張成,發現對方臉色灰暗,似乎遇到了什么打擊,不由暗皺眉頭。
氣氛有些壓抑。
張成表情黯淡,在桌子下攥緊拳頭,心里隱隱有些掙扎,欲言又止道:
“朱先生,其實我……”
話說到一半,他似乎感覺難以啟齒,還是搖頭嘆息著,露出自嘲的苦笑。
喝了口咖啡,朱瀚為了緩解尷尬,主動道:
“張先生,你我都是游戲行業的同道之人。咱們也不繞彎子,我個人比較看好你們公司的發展前景,現在懷著十足誠意,希望能收購你手里的那部分股份。”
“當然,咱們雙方坦誠以待,秉著合作共贏的前提,我會出一個讓你絕對滿意的價格。”
“我明白,”張成面無表情,默默點頭,似乎有些難言之隱,猶猶豫豫沒有給出進一步答復。
“有戲!”
朱瀚瞇起眼睛,仔細觀察張成的面部細微表情變化,心里默默盤算。
雖然,他不知道面前這人,到底遭遇了什么變故。
但張成持股的那家公司,卻極為不簡單。
在2011年1月,一幫年輕人懷揣著夢想,成立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游戲工作室。
在十年后,一直堅持不上市,卻創造了年營收幾百億人民幣,年利潤160多億的行內神話,打敗了一大批牛逼哄哄的國內外上市巨頭企業,其吸金能力堪稱恐怖。
這家傳奇游戲公司,就是咪哈游。
而張成,就是咪哈游的四大創始人之一。
朱瀚在重生后,曾經調查了大量前世耳熟能詳的獨角獸企業。
而其中,咪哈游如今的經營狀況,卻讓他大為詫異。
原本,咪哈游將會在今年1月份,推出新作《崩壞2》。
這款游戲在前世算不上大賣,全年流水上億,也就是中規中矩的水平。
但是,崩壞2卻猶如一根救命稻草,將這家原本瀕臨破產,即將倒閉的公司,從懸崖邊給救了回來。
然而,如今情況突變,事情的發展拐了個彎。
不知是資金原因,還是技術原因,或者單純對接不當。
反正不知為何,原本應該定于1月份上線的《崩壞2》卻遲遲沒有上線,一拖再拖,從1月拖到5月,又延期到8月。
朱瀚一開始猜測,有可能是之前推出的《崩壞1》既不賺錢,又未獲得用戶廣泛認可,讓咪哈游陷入了迷茫和焦慮。
后來,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是跟B站方面的合作陷入了困境,雙方遲遲沒有達成共識。
個中具體緣由,就不為外人道哉了。
“朱先生,說來不怕你笑話。”
默默喝了幾口咖啡,張成失魂落魄,表情有些苦澀。
“這幾年創業期間,我在最困難的時候,和其他合伙人只拿著4000的月薪,身兼數職,沒日沒夜加班,甚至沒時間回家。”
“數年前,曾經有一天,我原本想過離開,但我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因為,創建一個偉大的游戲公司,這是我們幾個人一開始共同的夢想。”
“在最苦最累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放棄。”
張成深深嘆息,忽然抬頭盯著朱瀚,自嘲一笑道:
“其實,我一開始根本沒打算跟你見面。我曾經答應過他們,絕不會背叛大家共同的理想。”
“不過,在得知你是《星露谷物語》的游戲制作者后,我突然釋懷了。咪哈游公司,或許缺少一位能指引方向的杰出人才。”
說到這,張成眼睛變得通紅,布滿血絲,呼吸粗重不少,死死盯著朱瀚。
他雙手有些顫抖,聲音沙啞道:
“我不想,也不能背叛我們的理想。但是,我更加不想讓我們的心血事業毀于一旦,你明白嗎?”
“我懂了。”
“張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朱瀚表情嚴肅,用最真誠的目光,注視著臉色疲憊的張成,堅定道:
“一千萬,我收購你手里13%的股權。”
“我可以鄭重承諾,絕不會干涉咪哈游的具體管理,也對控股權沒有任何興趣。”
“我看好你們公司這群創始人的能力。放心,咪哈游將是一家偉大的游戲企業,它永遠都是你們手里的孩子,這一點絕不會有改變。”
張成沉默了許久,揉了揉臉頰,內心不住掙扎,死死咬緊嘴唇。
又過了片刻,他忽然點了點頭,最后才艱難吐出了兩個字,聲音顫抖道:
“謝……謝!”
話音未落,張成渾身癱軟,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整個人如釋重負,臉上滿是苦澀。
看著張成落寞的樣子,朱瀚微蹙眉頭,不知對方到底經歷了什么,心里有些不忍。
等張成平復了心緒,雙方這才仔細商討,敲定了一系列具體的合作細節。
隨后,朱瀚打了個電話,叫來專業律師,擬訂好合同,確定無誤后,雙方簽字,合同正式生效。
由此,朱瀚出資1000萬軟妹幣,收購張成手里13%的股權,正式成為咪哈游的第五大股東。
合作完成后。
張成表情復雜,握住朱瀚的手,看起來精神恍惚,連連念叨:
“謝謝,謝謝你。”
朱瀚默然無語,拍了拍張成的肩膀,忽然說道:
“咪哈游將是一家偉大的游戲公司,我堅信。”
“張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難,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能重新回到我們這個大家庭,一起奮斗,并肩作戰。”
“謝謝!”
張成勉強笑了笑,拿起合同,塞進公文包,渾渾噩噩走出了咖啡廳。
他第一時間趕到銀行,先查看了匯款,再將一大筆錢打給了家里。
熙熙攘攘的繁華街道,張成如同行尸走肉,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
忽然,悅耳動聽的手機鈴聲響了。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有些輕狂……”
“嘀嘀嘀噠~如今你四海為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
手機不斷振動,傳來許巍粗狂的嗓音,曾經最喜歡的歌,此時聽起來卻很刺耳。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合伙人蔡宇。
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
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
張成神情疲憊,接聽了電話,走到石貝大橋,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神態灰暗,目光極為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