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一路東行，渡過一條不算深的河流，便進了范陽縣內。

涿縣和范陽同屬涿郡，距離不遠再走兩日便可抵達。

天色逐漸黯淡，又一個夜即將到來。自打行入涿郡，沿途人煙愈發多起來，不時能瞧見村落，且居民似乎過得還不錯，偶爾能看到民間圈養的雞鴨牛羊，乃至馬匹。

沒錯，幽州雖山地頗多，卻是畜牧業盛行…或也是前些年與胡通商所致，稍富點的人家都有馬。

“快快，今夜能睡屋里了！”

“后邊的趕緊！夜里冷，哈哈，俺可不愿再野營了！”

附近村落頗多，投宿人家自然成了不錯的選擇。每個村莊或多或少都有些空房，再不濟就是睡棚戶院落，也比露宿野外香甜。得到全軍奔赴就近村落的命令后，鄉勇們都是你追我趕，笑逐顏開。

“阿狗，趕緊的！”

“好的大兄，我盡力…”

瞥了眼身旁極力馭馬的阿狗，李曦也是微笑，帶著自己的二三十騎就朝前隊追去。

他有很多問題，都得由聚居地來逐一解決。

首先自是商店，1500第納爾還躺在狀態欄里，不知能買些啥。而騎砍機制中，無論村莊還是城鎮都能觸發商店，只是售賣的物品各不相同，城越大商品就越好些。

其次就是募兵。

李曦發現張飛給來的這二十幾個部下，他并不能拉入自己的部隊欄，是因忠誠不夠？還是只有自己親自招募的，才能算真正的部下？

村莊按理說就可以招兵，正好今夜便去試試。

……

“胡兒該死，竟敢犯我村莊，殘害百姓！兄弟們給我殺！”

“別怕，人少又如何！？大賢良師在注視著我們！”

最近的村子喚作大柯，位處一片高地。附近林木環繞，還有條蜿蜒清亮的河流，風水當真不錯。

只是此刻，它遭了災。

李曦隨隊伍趕到村外時，正是傍晚，殘陽半墜山頭，僅露出一個小腦門還在散發著光與熱。

就見殺聲滾滾，火光沖天，不小的村莊里里外外都在血戰！其中有頭纏黃巾的黃巾兵，有手持刀槍的武裝村民，還有騎跨高頭大馬的胡人…當真一片混亂！不過黃巾和村民似乎同仇敵愾，目標都是胡人！

這景象，看得義軍議論紛紛。

“大哥，這咋整…”

望著村中一片混亂，關張二人都眉頭緊皺，不知如何是好。

若單只是黃巾或胡虜，他們自是二話不說便上前幫助村民。可這會黃巾又好像與村民一伙，而義軍素來打的旗號又是為國家除黃巾，這他娘…沖過去打誰啊！

“……”劉備沒有立刻回話，他雙拳稍稍握緊，有些遲疑。

“兄長，我去也！”

不似劉關張太多顧忌，李曦當即縱馬，脫隊而出！他的目標明確，便是幫漢人殺胡虜！

至于黃巾？這他娘又不是一個標簽而是一個群體！東漢官員腐敗，亦會出劉虞這樣的圣賢，李曦若有實力那貪官惡官他見一個殺一個！但這不妨礙他敬佩好官劉虞，順手的話還可以幫對方擺脫宿命。

這道理，放黃巾身上也適用！

什么狗屁王朝，無論官員皇帝官軍賊軍貴族寒門草民罪犯的，李曦都有自己的一桿秤來衡量對錯。

總而言之他從心，讓他惡心的就殺，叫他順眼的就幫！

“胡賊欺我大漢無人？竟敢在漢地行兇作惡！速速受死！”

掄槍大吼，李曦嗖得一下就脫陣而出，直直殺往戰團！

“大兄，我來助你！”也是無有猶豫，少年阿狗騎著矮腳小馬，手持輕弩就噔噔噔的跟了上去。

“屯長…”

至于梁雄等二十多騎見狀，下意識就要跟隨，可見同袍們都沒動，又齊齊拉緊韁繩頓住馬步。

“哼！”

“這般散漫，如何…”

“哎呀，二哥甭說啦！這豪俠仗義之士，不都是一股腦就沖上去哇！甭說啦甭說啦！”

見李曦未得命令，就這么突兀的自行殺出，關羽冷哼一聲，張飛卻是立刻出聲掩護。就見黑漢子連忙望向面不改色的劉備，就道：“大哥，管他娘什么黃巾綠巾，現是胡漢之爭，還是先殺胡虜吧！”

“好！”

劉備早有此意，只是黃巾乃是反賊，以他的身份，又如何能主動道出先不動黃巾？此刻張飛開口，他自是順臺階立刻應下。

“殺！殺胡虜啊！！”

統領出聲，兩百多騎立刻動了起來，在劉關張的帶領下，烏泱泱就朝大柯村里沖去！

……

砰——

緊鎖的房門被一腳踹開，幾個魁梧的持刀胡人涌入民居，瞧見抱著孩子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婦女，胡人們頓時大笑。為首之人一聲吩咐，其余胡人立刻出門站哨…

“小娘子，來，過來…”

將尚在滴血的單刀隨手丟在旁邊的床榻上，為首的胡人先是伸展了下腰臂，然后便操著別扭的語調說著漢話，一邊緩緩前行，一邊褪去自己那身由獸皮縫制的大衣。

“別過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

婦女忽然抬頭大吼，姣好的臉上滿是驚恐。說話間，她更是緊緊抱住了懷中的孩童。

“噢！噢嗬嗬…”

“小娘子，生的真俊啊！”

見婦女容貌竟還不錯，身姿也不像尋常農婦那般粗壯，胡人大喜，怪叫兩聲便大步沖來！

“我是邑落的小帥，是豪人！伺候好我，你可為妾！”

一把抓住婦女細細的手臂，胡人便強行將其拋砸到床榻上。

看那摔倒在地，哇得哭起來的孩童甚是不耐，胡人當即一記重腳踹向其頭，竟將幾歲孩童活活踢死…

“小雜種非要嚎！尋死！”

轉頭望向瞬間呆怔住的婦女，胡人大笑：“汝夫，已在屋外被砍殺，汝兒，亦已死去…如此你大可再無牽掛為我愛妾，哈哈！”

“狗，狗賊啊！！”

婦女瞬間淚崩，她赤紅著雙眼，操起床上單刀，便不管不顧朝那正在脫褲子的胡人砍去…卻因動作太僵硬滿是破綻，被一把抓住手腕…

“你這彪子！”

啪——

奪過單刀，胡人狠狠一巴掌抽在婦人臉上，猙獰著就要破口大罵，可這時屋外一片嘈雜，緊接著就見一群頭纏黃巾之人沖入屋來…

“快！動作快些！”

奔入屋內，程志便見屋內凌亂，除赤裸的胡人和痛哭的婦人，角落還有一個頭骨被踢變形的孩童死尸…瞧見此幕，程志怒目圓睜，顫聲咆哮大吼：“狗賊！安敢如此！！”

死死盯著驚慌失措的胡人豪帥，程志大手一揮，七八個黃巾衛士本就咬牙切齒，得令立馬咆哮上前，亂刀就將這胡人砍成肉泥！

“呼…呼…”

深吸一口氣，程志望向婦女，見其失魂落魄，不禁咬緊了嘴唇。

“妹子，別怕，別…”

“你的孩子，丈夫…已入黃天，再也不會受苦了…”

程志雙眼赤紅，也不知如何寬慰，只得搬出自家道統。同時心中也是嘆息…這叫什么事！

幽州多山，通信極為不便…之前總道那邊明明與天下各分道相約，一起在下月五號起事。誰曾想這幾天他們忽然收到消息，大賢良師那邊，竟是提前起義了！

提前一月，各種準備都沒完成，幽州太平信眾散布在各個山區，想立刻召集起來也是難事…他程志作為一個小帥統領，可目前手下直屬也不過寥寥百人。尋思著出來招點人手，鬼知道就撞見胡人劫村…

既然撞上，同為炎黃子孫，自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起事反漢，本身也就是為了推翻腐朽的漢朝，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國泰民安！

“渠帥，外邊要頂不住了！我們現在人手實在太少了…”

“頂不住也要頂！我等若退，置村中蒼生于何地！？”

“不好，剛殺的該是胡人小帥，逃了個去報信，現在來人了！”

“什么！？”程志聞言一驚，連忙帶隊沖出民居。

而屋內的婦女這時也雙眼空洞的抬起頭，她直勾勾望著慘死的孩兒，真是泣出兩行血淚。

想起這些年被官吏各種欺壓，繳不起苛捐雜稅就被搶去過冬的糧食。想起被胡兒搶劫，什么都給了還被占了便宜。想起曾經旱災落魄到瀕臨餓死，官府未做任何賑濟，卻有某位走訪民間的天師，給她一家幾口各遞來一碗摻雜著符灰的稀粥…

咬牙挺過那么多苦難，可最后災厄還是沒有放過她家。

“呵呵，呵呵呵哈…”

“什么漢統，什么國祚，什么綱常，什么威武大將軍！到底還是群反賊助了俺啊！”

婦女忽是瘋癲大笑，旋即翻箱倒柜尋來件黃衣，那是多年前光景好時，夫君買給她的。

看著衣服，女子潸然淚下，旋即野蠻的生生撕扯出一根布條纏繞在頭上，接著便拾起地上那把單刀，朝外邊的程志等人追隨而去。

黃巾卒子，又添一人。

……

“豪帥死了，不可放走一個！”

“殺！！”

三四十個胡人全都紅了眼。

該死，豪帥竟死在了這里！本部有嚴規，戰時豪帥死，其邑落之人皆要死。除非將敵人盡數斬殺，作以贖罪方能活命…

沒有多說，死死圍住院落，眾胡便是瘋狂沖殺，前邊的掄刀，后邊的拉弓放箭，攻勢頗為兇猛。

人數本就處于劣勢，黃巾一方裝備也很粗濫，頓時便陷入苦戰，局勢岌岌可危。

“該死，難道我程志竟要死在這里？啊，這是天意嗎…”

與十來個同袍并肩作戰，程志手持單刀，接連劈殺兩個胡賊。

他余光一望，便見兄弟們接連戰死，不由咬緊了牙關。

“那，那是…”

“渠帥，快看那邊，看那邊！”

就在程志心如死灰之際，忽聞周圍一片嘈雜，在心腹提醒下他抬頭望去，便見一騎士縱馬奔來。其手持一桿大槍一下便殺入胡賊中，不斷左掄右砸，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

【騎術+1，現為40】

【長桿熟練度+2，現為70】

【您已升為3級】

“胡兒！欺我華夏無人耶！？”

從村口便甩下劉備等人，李曦一路沖殺而來。他不斷左突右撞，席卷各處街角、院落，參與各種星星點點的零星戰斗。皆是幫助村民和黃巾，怒殺或騎馬或步行的胡人！

一路殺來，他目睹了許多景象，也確定了這幫黃巾是屬于信仰堅定，不犯百姓的那種。如此他更是不斷提速，出現在各處相助。

“奸淫擄掠，濫殺無辜！我草擬嗎了個逼的！”

“惡賊！受死！！”

狠狠一槍砸斷旁側胡人的脖子，李曦怒發沖冠，操控戰馬又將旁邊一個胡人弓手直接撞翻…

馬蹄無情踏下，弓手暴斃。

“好死！”李曦咆哮。

這一路看到的各種暴行真叫他咬牙切齒，打法也從干脆利落變成兇殘粗暴！只要能掄砸殺敵，或者用戰馬硬生生創死，李曦就絕不會捅刺…痛快的死去太便宜這群畜牲！

“啊！！”

見一路謾罵殺來的騎士竟這般殘暴，眾胡人不禁連連后退。

此騎不斷狂噴粗口，打法也是大開大合非常瘋狂，似乎半點不在意負傷。也正因如此更叫眾胡心生畏懼，生怕沾惹到此人…

媽的，沾到就死啊！

“來，雜種！直視我啊！！”

“爾等敢為暴行，就早該預料到有人替天行道！”

棗紅駿馬相當給力，跑得又快又穩。真是電驢換摩托，李曦快得像一陣風！他一槍掄死一個胡賊，旋即不待收槍，左手便是張著伸出，直接糊到馬旁另一個胡賊的臉上！

驟然彎指，李曦兩根手指直接插入此賊雙眼！繼而用力，便生生將其提了起來！順手搖了搖，李曦就將此賊砸向賊群，頓時驚得尖叫連連。

【單手熟練度+2，現為27】

“啊！！”

“這氣力，這騎術…”

“這他媽…”

“這他媽是人啊！？”見李曦如此生猛狠厲，眾賊無不驚叫。

勇武者不是沒有，氣力也都不說了，但這騎術是真的離譜！自打此人沖殺過來，就沒摸過一下韁繩！他雙手一直都沒碰到戰馬，雙腿夾得也不緊，屁股卻像生根了一般，穩穩坐在馬背上，連搖晃都不帶搖晃的…

不是，這已經超出騎術的范疇了好么？他屁股是澆鑄在馬背上的么？這不符合道理啊！

“啊！好，好個勇士！！”

此刻，程志等人也驚愕不已。

本以為必死無疑，誰曾想竟突然殺來這么個猛士，一下就殺得眾胡人仰馬翻，將戰局瞬間逆轉！

眼下已經沒有胡人在意什么黃巾了，他們全都殺向那騎士，又被大槍劈頭蓋臉的砸死掄死…

“若得此人…我幽州黃巾必能成事…黃天在上，這是黃天賜給我們的神將啊！”嘀嘀咕咕的，程志從未像此刻這般亢奮過。

“快，別叫勇士孤身作戰！”

“都雄起來！拿出我們黃巾好漢的氣概來，跟我沖！”

大聲呼喊，程志滿臉戰意，招呼著僅剩不多的黃巾衛士們就是前沖，全力朝李曦援殺過去。

“此子非人，當速退之…”

“該死，那幫黃巾也沖來了！”

“跑，快跑啊！”

一下腹背受敵，眾胡賊低迷的士氣直接崩潰，一個個什么都不顧了，丟下武器就四散而逃。

李曦又豈會放過他們，當即一路追殺，同時回頭朝程志發號施令。

“汝等三五一隊，分而追之，不收降不收俘，切不可放跑一個！逮到就就地斬首！”

“異族犯漢…唯有死路一條！”

“啊？好，好！”

心中五味雜陳，程志卻是抱拳，聽從了李曦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