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誣告
- 漢吏!
- 科創板
- 2020字
- 2024-11-28 12:01:00
長安的都亭分為三類,分別是街亭、旗亭、門亭。
街亭是設于街道上的亭,直城門的藁街、安門的章臺街、清明門的香室街皆有都亭,皆是街亭。
又叫做止奸亭,防盜止奸,主管宵禁,長安日常的安穩依仗于街亭。
旗亭又叫做市樓,設立在長安九市,主管商賈貨財買賣貿易之事,以及長安九市的開市、罷市。
門亭設立在城門附近,司出入、主守衛,主管城門的辨別盜賊,勘驗傳符,避免賊人進入長安,造成城內的騷亂。
藁街都亭附近的直城門門亭都亭長是個熟人,曾經斥責郭解得罪豪強的賈子光,也把游俠兒借給原黥謀害郭解,如今上百名游俠兒全部押入長安獄。
郭解做事向來是不留余地,掐滅一切隱患,不會忘了屢次作對的賈子光。
“回去早歇。”
郭解囑咐道:“明日盡快把黍米送去長安官寺,莫要耽誤,引來上吏的不滿。”
經歷過一場閭里惡戰,又經歷了朱安世的襲擊。
身心俱疲。
張騫、衛廣等人相繼拱了拱手,各自朝著一個屋舍離開,疲憊的同時,心里又亢奮,幾人都能分到幾萬錢。
郭解回去沒有歇息,找上藁街都亭的廚嗇夫:“剿滅陽翟原氏一事,多虧有你相助,否則結果如何,還未可知,本吏的搏耍劍本領再是出眾,驚動了原氏族人,早就火燒糧倉鬧的滿城盡知。”
“不敢當。”
廚嗇夫恭敬道:“亭長客氣,趁夜來找,想必不是單單閑聊幾句。”
郭解鄭重點頭,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藁街都亭位于直城門,又是屬國使節館舍所在地,為防備夷狄作亂,與一般的都亭不同,形制更像邊塞的置所亭隧。
都亭內有一處堠(hou),高約三四丈的方臺,用于亭卒的駐守瞭望,觀察藁街吏民的情況,以及夷狄屬國的動向。
此時,夜色已黑,堠臺空無一人,郭解、廚嗇夫先后走上三四層樓高的高臺。
郭解默不作聲的按住二尺劍:“兩件事,一是,都亭內藏有多少紅絳扎甲,二是賈子光家住何處。”
甲胄數目?
廚嗇夫一臉困惑,不懂他為何突然詢問都亭的甲胄數量,后面一句又詢問賈子光的住處。
難道說......
廚嗇夫心中大駭。
郭解還要栽贓賈子光私藏甲胄。
“這......”
廚嗇夫注意到郭解的手掌按住二尺劍,苦笑一聲說道:“亭長過于謹慎,小吏拿了陽翟原氏的粟米,豈會出賣亭長?亭長既然想要斬草除根,小吏愿意相助,只是希望事成以后,廚嗇夫的位子留給我那不成器的長孫。”
郭解鄭重長揖:“我郭解定會待他如親兄弟。”
信義值千金。
別人說的話或許不可信,豪俠郭解的承諾遠勝千金。
廚嗇夫暢然一笑:“長安城內背信棄義之輩很多,賈子光看似是南陽郡的豪俠,其實不過是一個小人,若是別人做出承諾,本吏不敢輕信,郭君的承諾卻值得本吏涉險。”
涉險?
廚嗇夫親自帶著一批甲胄藏在賈子光的住所?
郭解張了張嘴,想要勸說一句不必過去,只需提供一批甲胄即可。
“亭長如何告官?”
廚嗇夫一句話堵住郭解的嘴:“難不成說自己去賈子光的宅子閑逛,無意中發現大量甲胄?你和賈子光互相視作仇寇,怎會去賈子光宅子里閑逛,未免引起猜疑,長安令趙禹、茂陵尉張湯皆是人杰,難保不會猜出一些蛛絲馬跡。”
廚嗇夫說完,不等郭解回應,獨自一人走下寒風呼嘯的堠臺。
郭解注視著廚嗇夫離開,目光復雜,一時間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雞鳴時分(1~3時),閭里庶民全都沉沉睡去,藁街一片寂靜,閭里沒有一道人影。
藁街都亭的側門忽然打開,一名老者駕著敞車離開都亭,靜悄悄前往一處宅子。
他打開賈子光宅子的后門,搬進去一副又一副紅絳扎甲。
廚嗇夫搬運完所有的紅絳扎甲,腦門早已汗水淋漓,自己都分不清是冷汗,還是一趟趟搬運累出的汗水。
他重新坐上敞車,再次靜悄悄回到藁街都亭。
郭解站在堠臺,手持二尺劍,觀望著四周的一切。
他不是看向都亭外面,目光灼灼的盯著閭里,防止賈子光倉房的家奴突然出來撒尿,撞見駕著敞車出門的廚嗇夫。
即便家奴的配房里有虎子,用來撒尿的夜壺,依舊不能不防。
誣告反坐。
按照《二年律令·告律》,如果誣告別人死罪,誣告者會被處以臉上刺字判處為城旦舂的勞役徒刑。
誣告別人私藏甲胄等族誅大罪,若是被人揭穿,反坐更是有可能自己的全族族誅,少說也會被判一個腰斬。
翌日,郭解安排廚嗇夫前往長安官寺,送去金餅、糧食的同時,趁機告發賈子光私藏甲胄。
趙禹聽聞藁街閭里的陽翟原氏私藏甲胄,急匆匆趕回長安,剛好也在官寺的便坐,查看張湯封存的爰書。
“私藏甲胄?!”
趙禹、張湯兩人心頭一震,聽聞竇嬰的賓客賈子光藏匿紅絳扎甲,不由感到驚愕。
還是司城門關閉的門亭都亭長。
“小吏不敢說謊。”
廚嗇夫一臉的驚懼,顫顫巍巍的說道:“賈子光曾經借了藁街都亭二十石糧食,小吏按照規矩前往賈子光的宅子,收回借走的二十石糧食,誰料,竟在廩倉里發現二十副紅絳扎甲,小人聽說過條侯的故事,知曉私藏甲胄是謀逆的大罪。”
他嚇到了,跪在地面朝著兩名上吏不停叩首:“小吏不敢隱瞞,立即前往官寺上報,此事與小吏無關,莫要牽連到小吏的頭上啊!”
廚嗇夫說到一半,涕泗橫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趙禹、張湯楞在后堂的坐枰上,久久沒能平復心情,被藏匿甲胄一事驚的半天說不出話。
只因賈子光的身份非比尋常。
竇嬰的賓客。
一個小小的亭長哪來膽子私藏甲胄,還是在天子居住的長安城內私匿,不免讓人浮想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