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擦破黑夜。

濃郁的硝煙味道直撲鼻腔。

布魯斯小心地探出腦袋，看看是哪個幸運兒享受了這一輪齊射。

驚魂號的船舷邊，一個高胖僵尸渾身被打成篩子一般。

還不自知地，迷迷糊糊轉了下腦袋。

似乎也是在找幸運兒。

結果又掉下來幾塊干枯血肉。

好像是自己的手下…

“你們在干什么！”

不用布魯斯發話，尤奇穆拉的臉色就率先變得格外陰沉。

貓在船舷邊大喊著。

心中更是惱怒。

在本部的碼頭襲擊召集來的七武海，這是嫌海軍現在的壓力不夠大嗎？

有沒有考慮過他尤奇穆拉少將的安危問題？

挨槍子可能不會死，挨船錨就肯定成肉餅！

“這些士兵有點不太對勁?！笨兹概艿酱瑯?。

把船上的探照燈打了過去。

燈柱穿過黑夜，照在這排士兵的臉上，都是扭曲、猙獰。

“尤奇穆拉閣下，我…我控制不了身體啊，走，快走開！”

前排士兵極力控制著，可身體卻像是提線木偶一樣，自顧自地再次調轉了槍口。

栓動步槍重新上彈間，發出咔——的聲響。

這次瞄準的，是軍艦方向。

再準確點，是布魯斯的腦袋上。

‘有人在給自己下馬威？’

布魯斯的臉色微冷，眼神在一旁的海軍身上停留了會。

對方的神情錯愕，似乎并不知情。

那會是誰？

莫利亞的老仇人？

“借你的燈用下。”

布魯斯不打算光挨打。

“??？”

孔雀愣了下，就見布魯斯站到了探照燈前，熾黃的燈光在夜空打出一束燈柱，他遮在前頭，照出一道頎長的影子。

一對尖角在拉伸的影子中十分顯眼。

在他的影子與那排士兵的影子交匯的時候，布魯斯的心神一動。

“影子革命。”

探照燈下的陰影齊刷刷停住。

影子因實體變化而變化，而反過來，控制住影子的變化也同樣能影響實體的變化。

這絕對是超出布魯斯認知的理論。

但他確實可以。

海軍士兵們擠在兩種力量的中間，從影子反饋來的變化要讓他們停止扣動手指上的扳機。

可在他們的四肢關節處，又有根線扯著，要他們扣動扳機。

甚至因為反抗力量的增大，透明的細線在勒破皮膚，血液順著滴落，把細線染紅。

“多弗朗明哥，是那個人渣！”

尤奇穆拉立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線線果實，多弗朗明哥這個海流氓的能力。

那隊士兵也不是尤奇穆拉想的，是港口的后勤人員，而是負責去接待海流氓的士兵了。

“嗤，這么快就給發現了…”

在軍艦前頭的火烈鳥海賊船上，多弗朗明哥踩著船梯，漫不經心地走下來。

被叫破身份就沒意思了。

他本來想挑逗莫利亞這個軟弱的家伙與海軍矛盾的，這應該是場好戲。

至于海軍會不會有意見……

開玩笑。

他就是把這群不入流的士兵全殺了，他們也不敢有意見的。

甚至，他們應該感謝自己篩選出這樣的弱者，避免在接下來的殘酷戰爭中被當成炮灰。

多弗朗明哥沒有松開手指上掛著的寄生線，而是任由細線隨著自己的步伐越拉越緊。

只要莫利亞的影子革命不解開……那自己接下來就能看到一副血腥的畫面了。

畢竟，他們都是海賊呀。

“這個…混蛋…”

鋼鞭在靜夜發出響亮的甩擊聲，細線與影子的博弈間，兩列士兵痛得想跪地嚎哭。

可身體不屬于他們。

“…冷靜些?！?

尤奇穆拉剛想制止副官的唐突舉動。

一偏頭才發現，孔雀的目光完全不在明哥身上，而是看著海軍士兵們那痛苦至極的神情。

臉上浮現一陣紅潮。

“......”尤奇穆拉嘴角抽了下。

真是不靠譜的家伙啊。

還好。

海軍士兵死了事小，攻擊多佛朗明哥這個人渣....事情就大了。

曾經護衛天上金的海軍給這個人渣成批成批地殺死，但他們連回應都不能做！

孔雀整個人都在顫抖，手指握了又松反復。

也不知道在興奮些什么。

這幫人都怪怪的。

布魯斯暗自搖搖頭。

拿過一旁海軍士兵的步槍，以一個標準的立姿姿勢開槍射擊。

一聲槍響打破了夜晚的壓抑。

是火藥劇烈燃燒后釋放的芳香。

海軍士兵們身上的血線驟然崩斷。

多弗朗明哥的手指彈出多根細線與飛向他的子彈對撞，不可避免地，松開了寄生線的控制。

布魯斯連開了數槍。

“看來準頭還行?！?

布魯斯很少用槍械，就是用，也是用蝙蝠戰車上的重火力。

但并不意味他不會用。

子彈沒有對明哥造成絲毫傷害。

不過侮辱性極強。

而明哥又是個好面子的...

頓時，他的腦門浮現如蛛網般的青筋，連擠出來的笑容殘忍至極。

“看來你想玩一玩啊?！?

明哥腦海里閃過許多個折磨人的手段。

可惜，接連的槍響早就驚動了本部附近的海軍。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哼，新時代已經沒有你們的位置了?！?

明哥不愿意被當猴看，粉紅色墨鏡下的瞳孔緊盯著莫利亞的方向。

嘴中喃喃的，像是在做某種宣判。

布魯斯是看著這頭火烈鳥離開的。

他確信雙方并沒有任何仇怨。

在自己朝對方開槍之前，明哥都沒有表現出半點嫉恨。

而是充滿戲謔和漠視。

不僅是海軍士兵，也是對布魯斯。

“被人看扁了啊，不過這家伙.....在阿卡姆起碼能開一個特殊單間?！?

布魯斯早就不是初出茅廬的自己。

他進阿卡姆瘋人院的次數很多，親手關押進去的精神變態也很多。

什么人適合開個終身包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明哥這種，療程都是得十年起步。

“尤奇穆拉，這邊發生什么事了？！”

趕過來的是布魯斯不認識的一位海軍中將。

在港口處朝著尤奇穆拉大喊著。

軍艦船樓。

“你不怕麻煩嗎？”孔雀的臉色還停留著份殷紅，看布魯斯的眼神也很奇怪。

有些像是在看…同類？

自己會有麻煩？

布魯斯回過神，注意到對方的眼神。

燈柱晃了下，布魯斯的影子也晃了下，他順著自己的影子望去。

原本如同提線木偶的海軍在細線斷開后依舊沒有獲得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反而被影子擺出各種挑戰人類極限的姿勢。

凸眼凹嘴，歪七扭八。

倒映的影子仿佛是老樹的枝椏錯亂。

這是…他做的？！

砰—

探照燈被孔雀關閉，夜晚一下變得漆黑。

布魯斯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友情提醒一句，我們可沒有那家伙的特權啊?！笨兹竷裳壅Ｕ?，帶著些欣賞。

她之前一直懷疑莫利亞是不是在古堡宅了十年，把海賊的脾性都宅沒了。

可到開槍那瞬間，她才在布魯斯身上感受到那種海賊的桀驁與野性。

野性與克制，這兩個詞放在一起真讓人著迷啊。

布魯斯眼神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