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的眾人當然沒有一個回答的上來的，他們只是彼此面面相覷著。

不過仙師明顯也沒有想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什么像樣的答案，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自顧自的接著講了下去。

“能上這山的，你們個個家里面都不普通，世家大族、累世簪纓，這都不過只是尋常，憑著你們家中藏的那些真本殘片，你們也能勉強學點本領(lǐng)，但你們知道你們的那些小道和我這仙法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嗎？”

場下依然是一片尷尬的寂靜，但是仙師明顯不在乎這一點，他只是習慣性的提問著，從來沒有想過得到回答。

“區(qū)別就是你們的路一定走不到終點，而我的仙法可以讓你們走到終點，雖然……你們不一定愿意真的走到終點，你們也付不出這個代價……

當然，我現(xiàn)在沒有必要和你們說這些，你們也根本就沒有必要明白，你們現(xiàn)在只要把你們選的那門仙法給修煉透徹就行了。”

說到這里之后，這個身材枯瘦的老家伙嘆了一口氣，他緊接著就抬起他的頭，用一種閃著光的眼神打量著場下的眾人。

“接下來你們哪個人有問題，盡管提，我也想看看你們在修煉這些仙法的時候會有什么毛病，這將會是你們難能可貴的自由提問時間。”

直到這個老人的聲音完全落下之后，他身前的眾人才開始忙不迭的彼此搶著開了口。

“仙師，為什么我在修煉我選擇的這門功法之后，總是感覺體內(nèi)運氣不暢？”

“我的這門功法可以讓我明見真我，但是為什么我修煉的時間越長，我的幻覺就越劇烈，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幻覺！”

“想要治愈我們身上的道傷的唯一方法就是服用仙師您賜下的丹藥嗎，有沒有什么其他更方便的法子？”

……

場上一時間吵成一團，這在終南山山頂上可是極為少見的情況，畢竟這里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被一種可怕的死寂籠罩著。

就好像有人不喜歡在這里發(fā)出聲音一樣。

但是今天，至少是現(xiàn)在，這座山峰的主人顯然不會因為這種吵鬧而生氣。

他一邊慢悠悠地捋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會全部因為過度干枯而斷裂的胡子，一邊逐漸的回答著所有人的問題。

而谷黎陽則全程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沒有什么問題好問的，和這些命只有一條，在修煉這些仙法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童子不同，谷黎陽在上一次回溯的時候進行修煉的過程中就已經(jīng)足夠大膽了。

他幾乎完全是豁出命去修煉，得到的回報也確實足夠豐厚，當然，谷黎陽當時在回溯中的身體也已經(jīng)岌岌可危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程度。

但也正是這種莽當?shù)膰L試讓谷黎陽很清楚的知道他在修行憲法的過程中的那些坑洞。

他有嘗試的機會，所以他自然不會像這些可憐蟲一樣，毫不知情的踏入功法的缺陷之中。

谷黎陽現(xiàn)在只想等到這場講法結(jié)束之后，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腦海中亂成漿糊的回憶。

自己這一次依然是以賀君的身份降臨的。

但是和上次回溯時早已經(jīng)有過一次失敗經(jīng)驗，讓他可以清楚的接受之前的一切記憶不同，兩次回溯之間的時間間隔顯然很長，賀君腦海中一時間多出的記憶讓谷黎陽感覺有些眩暈。

和奪取他人靈魂時那種模糊的沖撞不同，賀君的所有感受都事無巨細的涌到了谷黎陽的身體里面。

如果是奪取他人靈魂的話，谷黎陽需要面對的只不過是那些最為強烈的大塊記憶，事實上在運轉(zhuǎn)的仙法保護之下，這個過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艱難。

但是現(xiàn)在，谷黎陽幾乎是栩栩如生的再一次體驗了賀軍回憶中的所有。

他痛苦而又憋屈的求仙之旅。

谷黎陽一時間情不自禁的咬緊了牙齒，他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并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賀君一直都是一個有些懦弱的家伙，他有懦弱的原因，畢竟他的家庭和這山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同，他沒有勇敢的底氣。

賀君做出的選擇倒也算合理，但是，當谷黎陽幾乎差不多相當于親身經(jīng)歷了一次的時候，這種合理就只剩下濃濃的怒火了。

賀君的單薄身體，又或者說谷黎陽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因為怒火，但是顯然現(xiàn)在在其他人的眼中不是這樣的。

他們當然不可能搞清楚如今這個怯懦的家伙的身體里面已經(jīng)換了一個新的靈魂，甚至可以說完全是在維持著原有相貌的基礎(chǔ)上徹底變了一個軀殼。

他們只是以為這個叫做賀君的家伙終于不堪忍受他們的欺壓了，以至于徹底昏了頭，居然可能想著向這個冷酷無情的老仙人告狀。

實在是谷黎陽身體現(xiàn)在微微抖動的樣子，太像那些拼死一搏的家伙了。

兩者相同的就是身上都有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勇氣，而在四周這些家伙的眼中，賀君這個懦弱的人大概也只有在徹底破罐破摔的時候才有這種勇氣。

所以他們這么想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這些家伙彼此交換著眼神，然后在達成共同意見之后，一同用一種無比兇惡的眼神狠狠的刺向谷黎陽的身體。

雖然現(xiàn)在谷黎陽并沒有正眼看他們，甚至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他們的目光，但是這些家伙可以確定谷黎陽一定能夠感受到他們的。

他們企圖用這種兇惡的眼神來把賀君的破釜沉舟的勇氣給嚇退。

谷黎陽也確實就像他們想的一樣，感受到了這種目光，他并沒有回頭去搭理這些家伙。

這反而讓這些家伙感受到了一種安心，他們以為是谷黎陽怕了，連直接看向他們眼神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反而讓他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這種反應(yīng)也確實符合賀君在他們腦海中的一貫形象。

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已經(jīng)在心里默默做好了決定，等到講法結(jié)束之后，一定要給賀君這個家伙再狠狠的教訓一頓，以免他昏了頭、發(fā)了瘋，真的破罐子破摔到向老仙人告了狀。

到時候究竟會發(fā)生什么，在場的眾人可真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