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明山。

晨間的第一縷陽光剛剛升起，這座高聳的主脈就已經滿是人煙。

各處都可以看見正忙的滿頭是汗的仆從，燒火的、送飯的、報信的，真正的弟子反而寥寥無幾。

也正是在這時候，谷黎陽踏上了上山的道路。

身為大光明教的外門弟子，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和山上的仆從也沒什么區別，但谷黎陽也是上過山清楚山上的各個位置的。

在最早被族里派來要當隱子時，谷黎陽就已經幾乎把和大光明教有關的任何情報都背的滾瓜爛熟了。

而在成為外門弟子之后，更是在執行雜務的時候過來過幾次，所以谷黎陽這次走的也算輕車熟路。

沿途并沒有什么不長眼的過來阻攔谷黎陽，畢竟山上任何重要的地方都有人把守，如果真的有哪個蠢貨想要肆意亂闖，那他大概率在第一個地方就已經被當場斬首了。

至于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教派自然沒有閑工夫去一一抽調。

一群連境都沒有入的不入流的家伙，哪怕放任他們在路上亂，他們又能鬧出什么亂子來？

置之不理是最大的輕蔑，但谷黎陽現在反而因為這種輕蔑而受益了。

畢竟如果大光明教真的管理嚴格，那谷黎陽大概率連山都上不了。

寬上而厲下，大光明教里是這個樣子，谷家也是這個樣子，至于其他的地方，谷黎陽沒有去過，但想來也都是差不多。

心里這樣想著，谷黎陽也已經差不多走到了地方。

既然是長老的住處，那自然修建的和谷黎陽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的大不相同，宅院建在一片平坦的山腰處，紅門青瓦，正門前更是立著兩個氣派的石獅子，還有滿臉戒備的幾個仆從正在來回掃視著。

能在寸土寸金的大光明山上修這么一個院子，這位胡長老的威勢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唉，你是干什么的呢？”一個身穿青衣的小廝忽然間開口喝問著：“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暈著頭就往這里闖！”

隨著這個小廝的聲音，原本還在四周晃悠的其他幾個仆從也立刻湊了上來。

看著面前滿是輕蔑的幾張臉，谷黎陽微微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情景他在一開始就想過，真等到前來投奔的時候也和他想的一般無二。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谷黎陽也不想浪費時間和這幾個仆從過多糾纏，只是把腰間的包裹展開了，然后直接提出了一個人頭。

唰唰唰??！

看門的仆從們幾乎在谷黎陽提出人頭的一瞬間就全部把掛在腰帶上的腰刀給拔了出來，并且滿是警惕的盯著谷黎陽。

“什么東西，你是來干嘛的，立刻說清楚，要不然直接當場殺了！”

“你們認識這人嗎？”

谷黎陽把人頭提了起來，并把那張已經蒼白到不像樣子的臉對著他們晃了晃。

由于兩三天的風干，這內門弟子的臉龐相比于他活著的時候已經有些失真了，但是就像谷黎陽想的一樣，這幾個仆從在滿是緊張的盯著看了一會之后，明顯也都是認出來了。

雖然他們手上的刀刃還沒有放下，但力道明顯已經松了不少。

“呵，拿著人頭上門，倒是個罕見的禮物，只是不知道你又是哪路人馬，又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的??？”

哪怕看清楚了谷黎陽提著的是長老仇人的頭顱，這幾個仆從明顯也沒打算直接把他放進去。

或許是還不放心，又或許是還想索賄，但毫無疑問想過這門都不簡單。

唉……

谷黎陽嘆了口氣，正準備接著開口交涉看看能不能進去，忽然間一聲大笑響徹山腰。

“哈哈哈哈，好，當真好，今天早上睜眼就看見喜鵲叫，果然是有好事?！?

伴隨著聲音一起，一位須發尚黑的老者闊步走了出來，他身材雄壯，哪怕披著一身長袍也能看見清晰的肌肉輪廓，面容就更是狂野，頭發和胡子幾乎長到了一處。

“這個小畜生，我還想著他這幾天躲到了哪里去呢，原來已經被砍了頭，丟了命，這個下場和他倒也算般配。

小子，你既然拎著這人頭過來，那想必也是想要我的賞的，直接開口說吧，我現在心情很不錯，可以讓你提要求！”

“谷黎陽見過長老，在下一外門弟子不敢提別的要求，只想拜在長老門下日日瞻仰！”

谷黎陽彎下了他的腰，同時拱手行禮。

對于這些吹噓的話他不陌生，在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他更是不會糾結是不是要說這些話。

活下去比面子重要。

只要能夠活下去，那就意味著還有復仇的機會，用剩下的日子去修煉，變得比之前更強大，然后把受過的所有羞辱都給補回來。

“跟在我的門下？”這身材雄壯的老人看著谷黎陽，他愣了一下，接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哈，你這要求提的倒是妙，別的拜倒我的門前的，求功法的、要地位的、要資源的…什么都有。

可還從沒人要拜在我的門下，你…可知道這是為什么??！”

長老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有些嚴肅，他的雙眼更是一瞬間就變得凌厲異常，一股厚重如山的恐怖氣勢立刻壓在了四周，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也凝固了。

原本守在谷黎陽身前的幾個仆從更是變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恐怖之色。

“愿聞其詳！”

谷黎陽的腰依然彎著，但是他的身體連一點的抖動都沒有，就好像絲毫不受影響似的。

“因為跟在我的門下，我可是什么好處都不會給你，別想著沾我的光，我頂多只能保證別人不敢跨輩欺負你，我不養廢物，明白嗎？”

看著沒有絲毫變化的谷黎陽，長老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但他的口氣一點也沒有軟。

“如果不是我這規矩，這小畜生又怎么可能跑得了，如果不是我的規矩，我的寶貝孫兒又怎么會受傷？

你，你覺得你可能和我的孫兒比，如果比不過，你又敢跟我嗎？”

“自然敢！”

谷黎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