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眼神好嘞，這都被你瞧著呢！”

李衛國走了一上午的山路到公社來，就是為了來賣肉的，此時見著人家包子鋪的師傅感興趣，便連忙推銷了起來。

“師傅，我前天晚上剛在山上打的野豬肉，還新鮮著呢，你要不要買點回去剁餡?。俊?

“前天剛打的？你一個人打的?。俊?

師傅嘴上輕笑，并沒有說要買肉的事，而是關心的問起了打野豬的事：“幺弟，你莫給我說笑了，你一個人就打了頭野豬？”

“一個人咋不能打咯？我這弟娃厲害著呢！”一旁的周順強看到李衛國被質疑，趕緊放下咬在嘴里的包子，一邊大口吞咽一邊著急的說道。

“他個嫩娃真一個人打了頭野豬？”

師傅上下打量了下李衛國細胳膊細腿的樣子，臉上還是有些不信。

這年頭住在鄉下和山里的人，看起來的確比一些城鎮里的人更加瘦弱和營養不良些。

李衛國聽后也沒有急著反駁和解釋，而是看了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虎說道：“也就是運氣好了些，再加上我有槍還有狗，才把那頭野豬弄死的。”

“哈哈哈，這樣才說得通嘛！”

師傅輕輕一笑，臉上好看了一些。

李衛國見狀，連忙再次追問道：“師傅，那你要不要買點野豬肉回去??？現在市上豬肉七毛錢一斤，我賣你六毛五怎么樣？”

“六毛五？”

師傅聞言，當即低下腦袋掐著手指算了算。

見到這副模樣，李衛國心里立即興奮了起來。

這才剛到公社，就能把野豬肉給賣出去。

可就在他以為能順利賣出這些肉的時候，那包子鋪師傅卻忽然看了眼周圍，擺了擺腦袋后，一句話沒說就調頭回鋪里去了。

“哎！哎！你買不買說句話??？”

周順強被這一舉動弄得有些惱了，當即放下手里的包子，準備追進鋪子里跟人爭論。

一旁的李衛國見狀，連忙拉住了他：“算了，算了，順強哥！他不買就算了，這年頭哪個家里不缺肉吃？咱們再找其他人賣就行了。”

“哼！”

周順強其實也不是真的要跟人理論，就是覺得那包子鋪師傅有些瞧不起人，再加上李衛國是他未來小舅子，才這么表現一番。

眼看李衛國半點都不在意，他便順著臺階退了回來，不過還是小聲在嘴里埋怨著：“聽他剛剛在那問東問西的，我還以為他真的要買肉嘞，誰曉得就是一個脫了褲子不放屁的卵包！”

“好了，好了，順強哥別生氣，先跟我去把皮子給賣了吧。這皮子可比肉好賣多了?！?

李衛國輕輕一笑，也并沒有在意順強哥那副外強中干的樣子。

這順強哥要真是一個性子要強，做事偏激的人，他還真不放心自家大姐嫁過去。

他和大姐，看中的就是順強哥外強中干的樣子。

只有這樣，大姐嫁過去后才能當家做主，不被欺負。

兩人離開包子鋪后，便一同前往公社里的收購站，準備先把那拱豬兒皮給先賣掉。

但他們剛走了才不過半條街，一條巷子里忽然竄出一個身影，直接就一手拽住李衛國的胳膊往里面拉去。

這樣子，立即把后面跟著的黑虎給嚇了一跳，都沒見它叫喚，就直接嘴里發出“嗚嗚”聲撲了過去。

正當黑虎要一口咬上去的時候，李衛國連忙看了看拉他去小巷的身影。

“黑虎！！回來！”

剛準備下口咬人的黑虎微微一愣，慢慢的退到李衛國當前，不過它也并沒有放松警惕，依舊牢牢的注視著把李衛國拽進巷子的那人。

“呼~呼~”

這時，把李衛國拽進巷子的那人也是連忙松開了手，喘了兩口粗氣，往后退了幾步。

李衛國這才露出一副搞不懂的模樣的說道：“師傅，你這是搞哪門子事哦？”

剛剛把他拽進巷子的人，正是之前跟他聊過的包子鋪師傅。

只不過此時對方脫掉了身上的那件惹人注目的白大褂，頭上的白帽也脫了下來。

“幺弟嘞，你咋這么不懂事哦！”

師傅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看了兩眼黑虎，再看了看跟進來的周順強道：“你弟娃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嘛？這大街上的，我咋個跟你們買肉嘛？你們不怕遭抓，我還怕嘞！”

突然之間，李衛國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怪不得剛才在包子鋪的時候，師傅一口沒談要買肉的事，原來是怕被抓。

他也是忘記了，這年頭還沒開始允許自由交易。

雖然1978年就開始頒發了改革的政策，但這股改革之風還沒來得及吹遍全國各地，他們這種小地方更是聽都還沒聽說過。

直到1980年，他們這里才會開始土地承包制和自由交易。

“師傅，師傅，不好意思哈，我這是第一次下來賣東西，還有些不懂規矩，我剛剛還以為你不買呢！”

反應過來的李衛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緊給師傅道了個歉。

跟進來的周順強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師傅莫在意，我們山上來的，實在不懂你們這的規矩。”

“行了，趕緊把你們的野豬肉拿出來給我看下。我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你們不懂規矩，費到勁才把你們給追到，你們待會可得給我便宜點哈。”

師傅招了招手，示意把背簍里的野豬肉拿給他看后，又偏著頭看了一眼黑虎，說道：“看你這狗的架勢，我勉強算是信了你一個人打條野豬了?！?

“哈哈哈，山上的狗都這樣的?！?

李衛國隨意一笑并沒有在意，趕緊示意順強哥把背簍放下來。

“來，師傅快看看。”

“好?！?

包子鋪的師傅仔細瞧了幾眼后，也認出竹簍里貨真價實的野豬肉了，而且都還新鮮著的。

他點了點頭，便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個手勢：“再便宜點，六毛錢怎么樣？”

“這怎么得行哦，師傅！我們辛辛苦苦在山里打的，還從山上背下來的，你才給六毛錢？”

……

包子鋪師傅覺得是野豬肉不好吃，想少給點。

而李衛國則是說這野豬肉剁成餡之后，和豬肉也吃不出太大的差別，而且這肉也不愁沒人買。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之后，價格最后還是被定了六毛五。

“行了行了！六毛五就六毛五，我沒帶秤，你們先跟著我走小巷，去包子鋪把肉稱了，我再給你們算錢?！?

“要得，要得?！?

李衛國一臉高興的點了點頭，接著背起背簍。

但忽然間，那包子鋪師傅像是瞅到了啥，連忙招手說道：“等哈，等哈，你這是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