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生輕輕嘆了口氣，他明白女人的意思。修行之路，充滿了未知和危險，誰也無法預料自己能夠走多遠，能夠看到多少風景。

“你為何而來？”秦長生再次問道。

“我……我想為自己買一塊碑。”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想在我死后，能夠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碑，記錄下我曾經的存在，但是我又不想買，因為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很復雜的想法，來我店里為自己買碑的人都會這樣想，到最后沒有一個人下單。”

秦長生輕輕點頭，他理解女人的想法。修行者雖然追求長生不老，但終究難逃一死，能夠留下一些痕跡，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也是一種慰藉。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沒有人愿意接受自己的死去。

這是生命的本能，向死而生。

“你看了我一個月的碑，可有喜歡的樣式？”秦長生繼續說道：“可以先選擇，用不上就不寫名字，用得上再刻名字，省的死了用不到自己喜歡的了。”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看的每一塊碑都很好，但我……我不知道自己該選哪一塊。”

秦長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定制一塊吧。”

“可以定制？”青衣女子愣了愣。

“可以啊，不過價錢要高一些。”

“要多少？”

“一千靈石！！”

“好，那我定制一款。”

“我要我的石碑上有我的故事，有山有水，有仙有神，有劍有火……”

女人開始說了起來。

秦長生一邊聽得認真。

他拿起了一塊空白的石碑，開始刻畫起來。他的手法嫻熟而流暢，仿佛每一刀都蘊含著某種玄妙的韻律。女人看著秦長生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敬佩。

不一會兒，秦長生停下了手中的刻刀，將石碑展示給女人看。石碑上刻著一幅山水畫，山巒起伏，水波蕩漾，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機與活力。

山水之間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個身穿白衣，持劍的女人，女人拔劍向天，看到了天上的仙神，看到了諸多美好的畫面。

那天地之下，她顯得孤獨而渺小。

但是她敢于抬頭看天。

“這塊碑如何？”秦長生問道。

女人看著石碑上的山水畫，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她緩緩點頭：“很好，我很喜歡。”

秦長生微微一笑：“那便這塊吧。”他將石碑遞給女人，“一千靈石。”

女人接過石碑，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千靈石遞給秦長生。她看著手中的石碑，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多謝。”女人輕聲說道，然后轉身離開了店鋪。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秦長生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女人可能命不久矣，但他無法改變什么，只能為她留下一塊屬于她自己的碑。

日子再次恢復了平靜，秦長生依舊每天刻著石碑，他的手法越來越嫻熟，每一塊石碑都仿佛蘊含著某種神韻。而那個女人接下來的一個月也沒有出現過，仿佛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直到三個月過去，那個女人又來了。

這一次她的氣色好了許多，她穿了一身紅衣，看起來很是喜慶。

“上次買的碑不喜歡？”

秦長生一臉不解的問？

女子搖了搖頭：“挺喜歡的，但是我想了想，我都快死了，一個可以聊天的人都找不到，那得多無聊。”

“想來想去，你是我這百年說話最多的一個，所以我想找你說說話。”

她一臉苦笑，沒成想到付出所有，卻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些她看得很重的人都和她不親。

現在她都要死了，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全是阿諛奉承，全是應付了事，所有的交流，都是為了從她這里獲得機緣。

唯有眼前的這個刻碑的陌生人，愿意讓她在旁邊看了幾個月，愿意為她定制石碑，雖然這只是這個人不在意，但這竟然是她一生中最難得的安寧。

所以買了一塊碑以后，她又來了這里。

她想要說說話，至少說出想要說的話。

秦長生也是愣了愣，無語的說道：“陪聊不在我的業務范圍，我只是一個賣石碑的。”

這樣的拒絕，讓女子悵然的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在這里坐著看你刻碑，行吧？”

“好！”

就這樣，女人又是坐在他石碑店的門檻上看他刻碑。

秦長生習慣性的刻了起來，石碑只要十天沒有賣出去，他又會拿來重新抹除圖案重新刻新的風景上去。

女子安靜的看著，感覺自己的心境也變得平和了起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認真的男子，不知道怎么，想到了百年前的一個故人，那一個人也像是這個人一樣心態平和，只不過那人已經是消失了太久太久，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又是十天過去了，秦長生看女子堅持每天來看自己刻碑。

他嘆息了一聲：“其實刻碑以外的業務也不是可以接。”

“啊？”

“不過.......”

“不過什么？”女子一臉開心的看向了秦長生。

即便是易容了，隱藏了氣息，她的身上依舊有一種由內而外的高貴氣質。

“得加錢。”秦長生嘖嘖出聲。

他是一個俗人，所以并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

女人愣了半天，終究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早說嘛，我加！”

“不瞞你說，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說完，她拿出來了一大袋靈石放在了秦長生的面前，秦長生粗略的看了一下，發現這靈石至少十萬。

這錢加得比主營業務都多，也是秦長生第一次見。

“看來我還是不太會做生意，早知道陪聊這么賺錢，我就不開石碑店了，開一個陪聊的店就行了。”

秦長生一臉的無奈。

女人也是笑了起來，附和道：“確實不會做生意，給活人賣碑就是做生意的雷區，偏偏你這樣做了，說明你并不是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也不是為了賣碑而賣碑，所以我愿意加錢和你說話，因為你也不是為了和我說話而說話。”

“沒有目的的交流，才是最真摯的交流。”

“看來你還是一個活得通透的人。”秦長生停下了刻刀。

“通透又如何？這個世界，還得糊涂一些才好，太過通透的人像個魔頭一樣，萬事萬物都沒有樂趣，越聰明越無情。”女子呵呵一笑。

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諷別人。

“要不說說你的故事吧，畢竟花了錢，不說就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