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呂不韋再次進宮,帶回了嬴政的詔令,任命呂軻為司空。據《周禮》記載,司空為六官之冬官,掌土木建設、水利建設之職。
呂不韋將詔令交給呂軻后緩緩說道:“如今官職已然到手,明日,你便需要上朝議事了,切莫懈怠。”
呂軻眉頭微皺,輕聲問道:“父親,那上朝時間是何時?”
呂不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調侃道:“卯時,哈哈,你以往懶散慣了,往后可不能如此了。”
說罷,呂不韋哈哈的笑著走出了呂軻的小院。
呂軻聽聞此言,心中暗暗叫苦,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心里迅速盤算起來。
“卯時?這豈不是相當于清晨五點鐘?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想起以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早晨總是能在溫暖的被窩里多睡一會兒,而如今入朝為官,這作息時間的改變讓呂軻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翌日,天色還未破曉,夜色如墨般濃稠,萬籟俱寂中,整個呂府沉浸在一片靜謐里,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更夫打更聲,悠悠回蕩在清冷的空氣中。
呂軻尚在睡夢中,正與周公愜意對弈,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在這時,夫人熊絮輕輕地推了推呂軻的肩膀,輕聲喚道:“夫君,醒醒,該上朝了。”
呂軻下意識地嘟囔了幾句含混不清的夢話,翻了個身。
熊絮見狀,抿嘴一笑,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氣,聲音也提高了些許:“夫君,快起來,今日你可就要上朝了,莫要誤了時辰。”
呂軻這才悠悠轉醒,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朦朧中看見熊絮的面容,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呂軻向來是有起床氣,平常無人敢打擾他睡覺。呂軻下意識的要開口抱怨,眼角余光瞥見熊絮微微隆起的肚子,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呂軻強忍著困意起身,待穿戴整齊,走到水盆邊洗漱,看著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略顯疲憊的面容,心中感慨萬千。
咸陽宮門前車水馬龍,一輛輛裝飾各異的馬車接踵而至,馬蹄聲噠噠作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車上下來的,皆是身著朝服、神色各異的官員們,他們或神色匆匆,或低聲交談,腳步急切地朝著宮門走去。
呂軻乘坐的馬車也緩緩在宮門前停下,駕車的馬夫熟練地勒住韁繩,跳下車,恭敬地掀起車簾。呂軻從車內探出身子,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呂軻一步跨下馬車,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哆嗦,這才稍稍清醒了些。抬眼望去,只見周圍官員們的目光紛紛如利箭般投射過來,有好奇,有探究,更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呂軻卻仿若未覺,他滿腦子還都是尚未消散的困意,眼皮都似有千斤重,只是機械地邁著步子,隨著人流踱步走入宮門。
一路上,他這副模樣自然吸引了眾人的側目,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聲不絕于耳。但因摸不清當今秦王嬴政對呂不韋如今究竟是何種態度,畢竟呂不韋才剛被罷相,而呂軻身為其子,身份敏感,所以眾人雖心中好奇,卻都不敢貿然靠前與他攀談,只是遠遠地打量著。
待行至殿門,一位身著華麗朝服、氣宇軒昂的官員笑著快步迎了上來,正是昌平君。
昌平君見呂軻此刻一副沒精打采、沒睡醒的模樣,不禁上前打趣道:“阿軻這是怎么了?瞧你這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了,上朝可是大事,這般模樣可不行啊!”
說著,昌平君還伸手輕輕拍了拍呂軻的肩膀,眼中滿是揶揄之色。
呂軻聽到聲音,這才定睛看清來人,拱手回道:“這時辰實在是早了些,還有些不習慣,讓您見笑了。”
昌平君哈哈一笑,正欲再說些什么,卻聽殿內傳來一陣鐘聲,清脆悠揚,在宮闕之間回蕩,這是早朝即將開始的信號。眾人聞聽,皆整理衣冠,斂容正色,魚貫步入大殿。
踏入大殿,群臣早已按照各自的品階與職位分站兩旁,唯有呂軻一臉茫然,站在原地,眼神中透著幾分無措,他委實不清楚自己該站在何處。
昌平君將這一切瞧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揚,快走兩步來到呂軻身邊,低聲說道:“隨我來。”
說罷,便拉著呂軻在自己身旁站定,此處位置位于群臣之前,僅位列王座之下。
呂軻微微拱手,低聲道:“多謝昌平君提點,不然今日我可要出丑了。”
昌平君輕聲回應:“你初來乍到,不必拘謹,日后慢慢就熟悉了。”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從殿后傳來。大殿內鴉雀無聲,群臣皆屏氣斂息,垂首而立,目光恭敬地投向殿門方向。
呂軻也趕忙挺直脊背,收斂起臉上的疲態,目光專注地望向殿門。
沒一會兒,嬴政身披繡金黑袍從殿門走出,隨后走上王座坐下。
群臣紛紛躬身行禮。
嬴政微微抬手示意眾人起身,目光隨即鎖定呂軻身上。
嬴政嘴角上揚,語帶親切:“你小子難得起這么早,可還習慣?”
呂軻一怔,旋即拱手恭敬作答:“承蒙大王掛念,尚可。”
嬴政點頭,說道:“那便好。”
嬴政端坐于王座之上,目光威嚴地掃視眾人,宣告朝會正式開始。一時間,群臣紛紛進言,各種奏報、議論聲此起彼伏,朝堂之上仿若炸開了鍋。
呂軻首次置身其中,雖努力跟上節奏,可繁雜政務、多元看法如洶涌潮水般向他涌來。官員們你一言我一語,語速飛快,論點論據應接不暇,他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似要炸裂。
足足近一個時辰,這場激烈“論戰”才漸漸平息,群臣依序退下。
呂軻剛松口氣,準備抬腳隨眾人一同離開,嬴政卻微微抬了抬手,說道:“呂軻,你留下。”
呂軻身形一頓,周圍官員投來驚訝的目光,旋即快步離去。昌平君也是輕輕拍了怕呂軻的肩膀,轉身走出大殿。
很快,大殿內只剩下嬴政、趙高與呂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