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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路途

又悄然過去兩日,咸陽城的官道上揚起滾滾煙塵,馬蹄聲急促如鼓點,馬鑫帶著幾家匠人神色匆匆地趕到了。幾日沒合眼的他們,滿臉皆是掩不住的疲憊,眼眶深陷,神色倦怠,身上還沾著工坊里的木屑與金屬碎屑。

魯林早早便候在城門口,見他們趕來,立刻迎上前去。“馬鑫兄弟,還有諸位這一路著實辛苦了!大伙為了趕工,日夜連軸轉,都累壞了吧?三公子在別院早已備好熱水、熱飯,床鋪也收拾妥當了,大伙先去好好歇一歇。”

馬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拱手致謝,聲音沙啞:“三公子還是體恤我等啊!”

眾人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呂府別院走去。

翌日清晨,溫暖的日光輕柔地灑在別院的庭院之中,休整一夜的匠人們一掃昨日的疲態,各個精神抖擻。

呂軻也沒閑著,天剛蒙蒙亮,便帶著一隊威風凜凜的人馬現身別院。這一行人約摸百人,這些人皆穿著嶄新的甲胄,腰間長刀刀柄纏著粗繩,透出一股久經摩挲的質感。

這些都是呂軻特意進宮向嬴政求來的精銳之士,去年呂軻在軍中擔任兵尉時,他們便是其麾下的得力部下。戰場上,彼此出生入死,默契十足。

此番入蜀路途遙遠,呂軻為了以防萬一便向嬴政討來這班舊部,充作護衛隨行。

呂軻到來后別院的氣氛愈發熱絡,眾人正忙碌整裝之際,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與轆轆車轍聲由遠及近。

不多時,又一隊馬車穩穩停在了別院門前,打頭的張丘熟練地勒住韁繩,跳下車轅。

“公子,府里的一應事務都已打點妥當,按家主的吩咐,物件、吃食、衣物、都已備足。您吩咐的種子”

緊接著,徐家兄弟也從后面的車中跳了下來,兄弟倆模樣生得頗為相像,皆是虎頭虎腦,透著股憨厚勁兒,只是老大徐大身形壯實些,老二徐二相對精瘦,卻都孔武有力。

寒暄間,已經將近三十歲的張丘忍不住嘆道:“唉,就是可惜任囂那孩子不在,那孩子聰慧,要是能跟著公子入蜀就好了。”

任囂是個可塑之才,呂軻早早便向嬴政舉薦了他。嬴政也極為賞識,當下就給了他一個百人將的職位,送去蒙驁軍中歷練去了。

呂軻見人員到齊,朗聲說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即刻啟程。張丘,你帶人再檢查一遍馬車,看看行李可有松散、吃食可有遺漏;徐平、徐安兄弟協助匠人們安置工具,務必擺放穩妥,別磕壞了家伙什兒。”

“遵命,公子!”

眾人齊聲應下,別院瞬間又忙碌起來,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不多時,一切準備就緒,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在呂軻的帶領下,向著蜀郡的方向緩緩啟程,揚起一路塵土。

一行人從咸陽出發,按照原計劃,先經褒斜道抵達漢中,再走金牛道入蜀。

當呂軻一行人行至眉縣,繼而正式踏上褒斜道,來到秦嶺深處時皆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心底涌起陣陣驚嘆與駭然。

褒斜道縱貫秦嶺,約三分之一路段為棧道,其修建規模之大,沿用時間之長,屬全國諸棧道之冠,堪稱經典之作。

時光回溯至公元前 266年,彼時范雎出任秦國宰相,心懷宏圖大略,目光精準地落在秦與巴蜀的交通之上。目睹兩地山川阻隔、交通不便,嚴重掣肘經濟互通與兵力調配,范雎毅然拍板,決定創修褒斜棧道。一聲令下,萬千工匠奔赴秦嶺,叮叮當當的開鑿聲回蕩山谷,燃起建設交通的熊熊烈火。

只見那棧道如一條蜿蜒曲折的巨蟒,在崇山峻嶺間穿梭縱橫,向著云霧繚繞的秦嶺深處延伸而去,山勢險峻得超乎想象,一側是如刀削般陡峭的懸崖,怪石嶙峋,仿佛隨時都會有巨石滾落;另一側則是深不見底的山谷,云霧在其間翻涌,望之令人頭暈目眩。

魯林騎在馬上,望著那險峻異常的棧道,不禁感嘆萬千“真真是鬼斧神工啊,難以想象當年修建這棧道時,那些工匠們得克服多少艱難險阻,付出何等巨大的代價,才能造就這般奇跡。”

熊絮更是緊張得小臉煞白,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呂軻身后,眼睛都不敢往棧道邊緣多瞧一眼,低聲說道:“夫君,這路如此之險,看著就讓人膽戰心驚的,咱們……咱們一定要走嗎?能不能……能不能繞路呀?”

呂軻聞言,說道:“別怕,這棧道確實險峻非常。不過你大可放心,它的安全性是沒問題的。畢竟這棧道自修成以來,已有許多年月了,往來的行人、商旅不計其數,大家都是這般小心翼翼地通過,也沒出過什么大亂子。”

呂軻目光沉穩,環視眾人一圈后,中氣十足地一聲令下:“出發!”

馬蹄踏在木板之上,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車輪緩緩滾動,偶爾碾壓過木板間的縫隙,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隊伍中的人們,各個神情嚴肅,不敢有絲毫懈怠,前后之間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敢挨得太近,生怕一個不小心,稍有差池便會引發混亂。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車馬,眼睛緊緊盯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謹慎地挪動著腳步或驅策著馬匹前行。

而呂軻手下那百名精兵,均勻地分散在整個隊伍之中。

有的精兵走在隊伍最前端,不時用手中的武器探一探前方木板是否牢固;有的守在隊伍兩側,緊盯著懸崖邊緣,謹防有石塊滾落或是有人、馬失足;還有的殿后,留意著隊伍末尾的情況,以防有人掉隊或是遭遇意外。

熊絮抓著呂軻的手緊緊跟在身后,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呂軻也時不時回頭看看她,眼神交匯讓熊絮原本慌亂的心能稍稍安定一些。

時間緩緩流逝,所幸一路上雖歷經艱險,卻并未出現什么意外狀況。隨著隊伍一步步向前,視野逐漸開闊,眼前已然出現了漢中那別具一番風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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