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今夜，子時。

月亮還是那么圓，那么好。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毫不猶豫上去咬一口。

這真是談戀愛的好時光，可惜我們以前浪費了很多這樣的夜晚，而且注定今晚還要繼續浪費掉。

浪漫的月夜不適合夜行，但是我們還是選擇了夜行。

昌明縣縣衙后面的大廳闃寂無聲。李白用匕首撥開里面門栓，仗劍進入。我斷后，其實是小心翼翼兼心驚肉跳的跟隨。崔敬昌沒有像我夢中那樣端坐在大廳中央，當然大廳也沒有我夢中夢見的那么有情調。如果有的話，我肯定先拉李白在這里提前拜堂成親，先過過癮也是好的。不過大廳還算整潔干凈，顯得很空曠。

我很泄氣，靠夢來解釋現實問題果然很不靠譜。穿過大廳，是一排排書架，上面擺放著一卷卷竹簡。我這人一看到書就頭痛，無論如何，書還是沒有帥哥好看。

繞過書架，突然看見一道簾幕。我心中一陣狂喜，這倒與我夢中有幾分相似。但我希望還是不要完全相同，否則要是站在那面墻前聞臭氣，可真是受不了。最可怕的是還有可能被藏在暗處的弩手射成篩子。我認為那滋味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路徑沒有我預料的那么曲折，繞過書架就被一面墻堵住。墻就是墻，墻的左右沒有簾幕。墻的面前我用鼻子經過仔細鑒定，也沒有絲毫異味，反倒能聞到一股細細的脂粉味。這種味道李白比我要敏感得多，用鼻子嗅了半天才對我說是桂花香，說他最喜歡這種味道。我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說你整天凈瞎琢磨這些，估計是你哪個老相好也喜歡用這個吧。

李白顯得很難堪，我也后悔揭他以前的短。在李白沒有遇到我之前，肯定會有幾個比較要好的女伴。他即使沒有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但還是要有自己的喜好。

我嘆氣說：“這是一條死路，沒有后門的。”的確，這就是一個大廳，以及一排排的書架，和外界沒有絲毫聯系。

我看了周圍，沒有什么可疑之處。李白把劍插進劍鞘，四周走動左拍右打。我怕有人聽見說：“你別用那么大力氣，把別人的東西拍壞了，你這個月的工資估計肯定是泡湯了。”

李白靠墻仰頭苦惱說：“你說我們這是干什么啊，這么好的夜晚不在屋里睡覺，出來瞎轉悠什么？是不是有病啊！難道僅僅因為你的那個夢？”說完搖搖頭表示不理解，有一種被我欺騙了的感覺。

我仔細一想感覺也有點不可思議，夢畢竟是夢，哪個人沒有做過一些比較奇怪的夢。我說那我們還是回去吧，明天早晨晚起會說不定還能把丟失的覺給補上。

正當我們欲走時，突然前面大廳的門被打開了。只聽一個人說：“剛才向萬進去的時候怎么沒有從里面把門給拴上，萬一哪個冒失鬼闖進來豈不平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另一個人說：“這個小縣城，誰有病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縣衙大院來旅游啊。”

我與李白聽到這里頓時啞然，最近怎么了，做事莫名其妙，一點也不經過大腦思考。剛才我們進屋的時候發現門從里面拴住，就應該當心里面肯定有人，可我們轉了大半天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這要是以后踏入江湖，別人挖個坑不用偽裝我們估計也會毫不猶豫跳下去，跳下去估計我們還抱怨別人太陰險狡詐。

但現在還不是渲染我們如何笨的時候，時間緊迫還是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再說。若要被人發現就算大家相信你不是來偷盜暗算探秘，也會有人猜測我們一定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這于我清白的聲譽豈不是大有損害？

還好進來的人沒有掌燈，我與李白遠遠藏在暗處屏住呼吸，生怕用大一點力氣把面前的書架吹倒。過了一會見有兩個人影恍惚地在我們剛才站過的地方窸窣摸索。又過了一會感覺他們好像打開了什么東西，然后便消失在地上不見了。我與李白看得瞠目結舌，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我掐了一下李白輕聲問：“這不是在做夢吧？”

李白哎喲一聲說：“你怎么趁機占我便宜？這哪有假的，如假包換。”

我點點頭，躡手躡腳走到剛才那兩人消失的地點。李白用手在地上一陣亂摸，感覺有點黏，把手放在鼻子旁邊一聞，說了句：“是桂花油，剛才我們只注意墻，沒想到腳下。”

我不說話，暗想這里面肯定有鬼，多半是這地面有機關，于是雙手在地上一通亂按。突然李白說：“這里有點軟，估計是按鈕。”我順著他的手摸過去，果然有塊地方能用手輕輕按下。

李白拍拍我的肩說：“這按鈕是我發現的，應該由我來按。”

我哪會聽他的，使勁一按，突然地面一陣劇烈運動，冒出來一件東西。這東西像個盆盂，上面有蓋，是鐵鑄就，手扣之鏗然作響。我說：“這可能是桂花油。”連忙把蓋子打開。

李白看見我什么事都搶先，十分不忿，在我把蓋子打開的瞬間一只手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伸進盆盂，悄聲說：“很有可能真是桂花油。”我雖然看不見他的面部表情，但猜測肯定洋溢著泛濫般的愉悅。

桂花油不光是好聞，而且好吃，貯存時間久了的桂花油味道醇厚纏綿，別有一番風味。李白把手掏出來趕緊唧唧吮吸。我在黑暗中無奈地搖搖頭，感覺他真是太可憐了。但此刻我突然感覺不對勁，如果盆盂里果真是桂花油，現在我肯定已經被香氣熏暈了。可離盆盂這么近不但聞不到絲毫的香味，反而有股刺鼻的腥臊。

這事情不用我來證實，因為李白已經開口說話了：“不是桂花油，有點像貓尿，和你喂養那只貓的味道很像。”從李白口氣中可以想象他的面部表情扭曲的程度。其實不用他來說，因為我也已經深刻的嗅到了。

我哭笑不得。黑暗中聽見李白幾次試圖嘔吐，但都沒有成功。造化弄人，這倒和我夢中遇到的情景有異曲同工之妙。李白哭喪著聲音說：“我還是回去先漱口吧。”我一把拉住他說：“別功虧一簣，以后可能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堅持一下說不定今晚我們能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以后去江湖上混就有資本了。”

李白好奇心不小，愣是憋住了，黑暗中不再說話，但我根據空氣的流動斷定他是在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