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我猛喝一口酒，將酒罐丟到一旁，望著那輪明月，久久不能平息。

夜深人靜，我久坐未寢，我的余光里，看到了義父嘆息的表情，然后轉身離開。我忽然想起了長蔚，我對著夜空說。“長蔚你到底是什么人……”

豎日清晨，我留了一封信給義父，便與玄封離開了齊國。

路途遙遠，玄封有些不茍言笑，一路上都沒有怎么說話。

山鳥之音，縈繞在耳畔。

前方是一片密林，高高的巨木上，蔭綠的枝葉遮蔽著樹下的空間。玄封停住了一下，回過頭看著纏在我雙眼上的紅布，說道：“小心點。”

我和玄封騎著馬馳騁在密林內，沿著小徑才跑了幾個彎，就遇到了不測。玄封的馬忽然向地面傾斜，但玄封并沒有失去重心，他就如飛雁一般高高飛到半空，然后將我從馬背上拉起，懸在半空里，腳下沒有任何的東西。

兩匹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滾燙的血向四邊流淌。

“來者何人？”玄封面色未變，冷冷的說道。

一會兒，十幾個人從草叢中走出來，一副盜賊的模樣。領頭手上挎著刀，氣昂昂的說：“想過此林，留下你們的錢財，要不然就留下你們的命。”

各國戰亂連年，有人隱山為寇也是不足為奇的事了。我看了一眼玄封，嘴角微微勾起。二話沒說就一個跳躍，幾番縱影，幾番揮劍就殺光了首領背后的人，留下首領一人的命。

我站在盜賊首領的面前，玄封的身影也落于我身后。

盜賊首領身軀顫抖，跪倒在地上，喊著：“兩位少俠，饒命啊！”

我冷聲說道：“你剛才口氣不是很大嗎？”

盜賊首領抬起頭，害怕的連忙說：“少俠饒命，我也只是收錢做事。”

玄封從背后走過來，冰冷的話語沒有一點溫度，他問盜賊首領，“誰派你來的？”

耳邊傳來刺破空間的聲音，“是……”盜賊首領的聲線生生被扼斷。千鈞一發之際，我和玄封快速挪步，避開了那道藍色的劍影。盜賊首領的額頭上，顯現出一個血色的洞，瞬間斃命。

“這種攻擊……是靈力。”玄封警惕的環顧四周，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她不急不緩，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九州之人，竟有如此身手，當真令我驚訝。”

少女一襲藍色的煙羅衫，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銀簪綰起，儀容韶秀，傾國傾城。“你來自叆華？為何攻擊我們？”玄封冷聲問她。

“我是來殺這個瞎子的。”她的目光瞥向我，我從她眼睛里感受到了殺氣。

我看著少女青絲邊上的蝴蝶流蘇，再觀她眉黛下那雙清澈的眼睛，問她，“你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她嘴角露出一個斜斜的弧度，身影化作一道藍色流光，朝我襲來。玄封一個縱影，便與她糾纏起來。她口中念道：“分光劍影咒。”無數藍色的劍氣撕破空間，玄封一一將它化解。

“風棘勢！”猛然間，玄封通過靈力把四周的風聚集到他的劍上，然后劍指虛空，一道道無形的劍氣朝著她飛去。她不言不語，鎮定自若，纖細的手指輕點眼前的虛空。一個藍色的靈紋盾出現在她手上，把玄封的劍氣盡數抵御。

碰撞產生刺眼的光，接著靈紋盾破裂，她的身影猶如雪鳥一般，消失不見。

她留給我們一句話，“殃云子，后會有期。”

玄封收起劍，走到我旁邊，問我：“她與我不相伯仲，是一個非常棘手的人物。先不說她與姬言凌有無關系，至少姬言凌已經下手了。剛才的那些賊寇，應該就是他派來的。”

我轉過目光，對玄封說，“為何叆華之人會出現在這里？”玄封深沉的不作聲。

他目光深邃，有著翕動的光點，他在思考，在冥想，在判斷。但最后，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稍作歇息后，我們穿過密林，繼續趕路。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一座小城，就近尋了一家簡陋的客棧，客棧的大堂坐滿了人。

玄封點了一壺酒，幾道菜，靜靜地吃著。我吃了幾口，我的注意力就被打斷了。隔壁的桌子上，像是幾個貴族公子，對諸侯國的形勢格局高談論闊。玄封一邊吃著，一邊說，“九州諸侯國之事，與你再無關聯。你又何必去聽他們胡說八道呢。”

我莞爾一笑，喝了一口酒，問玄封。“我到底是什么人？”

玄封放下碗筷，然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的嘴角掠過一抹嘲諷之意，他說，“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我搖搖頭說，“不明白。”

玄封的臉，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他看著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只是負責保護你的周全，助你成為叆華的王。”

時間像是停頓了三秒，我反問玄封，“值得嗎？當我成為叆華的王，那你能得到什么？”

玄封冷著眉宇，瞳光翕動，他說：“在你成為王的那一刻，《畫魂箓》會滿足你的宿愿。你只要把其中一個留給我。等真的到那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想要什么。”

“現在不可以嗎？”

“不可以。”

窗外的光，緩緩被一股黑暗吞食。夜幕降臨，外面的喧囂，像是一下子被拉到遠處，瞬間安靜異常。

我回憶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不禁悵然。回攏思緒后，我見玄封將一壺酒喝得一干二凈，便向店小二再要了一壺。

看得出，玄封很喜歡喝酒。我問玄封，“玄封，你是什么人？”玄封做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說。“我？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是一個心懷夢想的人，而我的夢想是寄托在你身上的。”

玄封的回答，讓我翻了翻白眼，這家伙什么都不肯說。雖說對我并無威脅，但總覺得自己蒙在鼓里，這種感覺甚是不好受。

想來想去，還是得靠自己去解開。

不知什么時候，大堂變得十分安靜。坐在大堂里的，還有八個人，多了一位蒙著白色面紗的女子。我看了她一眼，她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透過面紗，她似乎是在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個瞎子。所以，沒人會留意我。可我發現，蒙著面紗的女子，會時不時看向我。我看了一眼玄封，他只是低著頭默默的喝酒。

玄封把酒杯稍微放前了一點，緊接著往酒杯里面倒酒。酒杯里面的酒水，蕩漾出清晰的紋路，上面呈現出三個字“有刺客。”

我佯作微醺，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早在大堂內人群散去，而這幾個人一直久坐而紋絲不動的時候，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如今玄封也察覺到了，我們被包圍了。

雖然不敢確定這八個人是否都是刺客，但至少我敢確定的是蒙面女子、隅角邊的素衣男子、隔壁的三個貴族公子都是刺客。如今的我可運轉靈力來感知殺氣，所以他們雖然極力掩藏著自己的殺氣，但在我的感知范圍內，他們的殺氣裸露的一覽無余。

而且，他們的身手再了得，畢竟也只是普通人。

我和玄封靜靜坐著，佯裝沒有注意這些人，不過這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嚯——”的一聲，只見那三個貴族公子和隅角的男子，身形不約而同的朝蒙著面紗的女子暴掠而去。蒙紗的女子嬌容未變，四個男子在離她幾米遠的方位，同時倒地在地上，斷了呼吸。

是毒，這女子擅長用毒，輕而易舉地殺死了這四人。

我和玄封都沒有表現出惶恐的樣子，反而是另外一人和店小二被這突如其來的畫面，嚇得驚慌失措，踉踉蹌蹌地跑出了客棧。

大堂內，死寂得沒有一點聲音，蒙面女子也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正想原來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和玄封的時候，倒在地上的幾個人猛然跳起來，舉著長劍朝我和玄封刺來。我抬眼冷凝，用靈力化作一道劍氣，貫穿了他們的胸膛。而那道劍氣，停留在蒙面女子的面前，牢牢將她封鎖。

她開始慌了，她用顫抖的聲音說，“你們是怎么發現的……”玄封二話沒說，直接操控我凝成的劍氣，穿透了蒙面的女子。

耳畔一陣蜂鳴聲，我和玄封相視一眼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破客棧的屋頂。下一秒，腳下的客棧爆炸開來，支離破碎，火星四濺。

獵獵風嘯，濃煙滾滾。

一道頎長的身影，在月光的襯托下，走進我們的視線。他的背后，是此前攻擊我們的少女。

“又是你？”玄封冷聲說道，聲音里有著明顯的怒氣。

“我說過，后會有期的呢。”少女說道。

那男子一身銀亮的長袍，斜飛入鬢的眉毛微微上揚，他的目光一動不動的投放在我雙眼的紅布上。他嘴角傾斜，手持奇特的紅色鐵扇，朝我們看過來。“聞名諸侯國的殃云子，如今瞎了雙眼，實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