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嘴角輕輕勾起，扣動了扳機(jī)。子彈沒有從槍膛里射出來，半晌我才意識到槍里沒子彈。被玩弄的忿怒，憤怒的驅(qū)使，我搶過萊昂手中的槍，給了他一記重拳。這一拳，傷到了我的指關(guān)節(jié)。萊昂重重的摔倒在地，然后在地上打滾，神經(jīng)病一樣的發(fā)笑。

下一秒，笑聲戛然而止。他的聲音，深沉而沙啞，認(rèn)真而虛實。他問我：“文風(fēng)，你知道基督降世后的第一神跡是什么嗎？”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撫平內(nèi)心的氣憤。

“是水變成酒。”

我看著萊昂有些扭曲的面容，仿佛憤世駭俗的他，被所謂的圣水洗禮了一般。“你想表達(dá)的是什么？”

但是，他的言語中，滿是對宗教世界觀的嘲諷與謾罵。

萊昂的話語中，破敗與詭異充斥其間。“沒有，基督是狗屁。我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這種信仰會把人腦洗白，然后狂熱。我覺得所謂信仰，僅僅是一種自我摧殘的手段而已。你覺得呢？”

一片沉吟之后，我是這樣回答萊昂的：“我沒有斯特蘭神父那么愚昧，這座城市沒有天使、惡魔、上帝、路西法、咒語、驅(qū)魔者……但丟棄暴食、貪婪、懶惰、嫉妒、驕傲、淫欲、憤怒人性七宗罪，城市會成為灰暗、潮濕、骯臟、混亂的人間煉獄。”

一陣夸贊，一瞥睥睨，一句質(zhì)疑，不著邊際。“好一派深知之見。這座城池不是人間地獄嗎？又或者你是死的，還是活的？”

我肯定的回答。“活著的。”

“不，是死了，只是不夠徹底。”萊昂的話讓我一甸的莫名，仿佛每句話都藏著東西，而且銜接不上。

“我不明白。”

萊昂擺了擺手，說：“你無需明白，有一天你自然會知道。”

我疑惑今天萊昂牛頭不對馬嘴的反常，眉頭緊鎖成一線。“為什么今天你要跟我談?wù)撟诮蹋務(wù)撨@些無關(guān)痛癢的黑色衍生物。”

他批判著宗教，又默認(rèn)著宗教，捉摸不透。“反過來，我想告訴你的是，信仰不一定是宗教，且信仰會創(chuàng)造怪物。我們都只是時間的奴役，文風(fēng)。”

我說，“你的思維，很凌亂。”

他反駁，“你的內(nèi)心，很凌亂。”

他依然自顧的說著。“我覺得，我們即將告別，以后再也不會相見了，你沒有信仰，斯嘉麗不是你的信仰，婕拉也不是。我將成為你的信仰！”意想不到的的事情發(fā)生了……明明槍里沒有子彈，為什么萊昂可以上膛，倒在我的腳下。血腥味，彌漫在這座囚牢里。

我的頭好痛，不知道是酒勁過烈，太過冗長。萊昂?洛克威爾，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他的腦子，到底裝著怎樣的一個世界，臆想的又是怎樣的一個境界，掙扎在怎樣的一個邊界。我把它，當(dāng)一個夢，藏在心底。

第五封信，上帝說：“水要更多地孕育又各種生命的物質(zhì)，要有雀鳥在地面和天空中飛翔。”

我們駕著車，行駛空曠的道路上。前方，是通往帕特里克莊園的方向。其實并不遠(yuǎn)，我多繞了一圈，把她當(dāng)做婕拉，貪婪著這最后一份寧靜。

婕薇，你的發(fā)絲，你的裙擺，你的暗香，都在放大你的美。你真是太配合了，知我所思，予我所求，你是普羅米修斯的火，是美麗的風(fēng)中精靈，是三小時的白光……

謝謝你，婕薇。

我以為，是我的錯覺與幻想。婕薇把花瓣之唇，貼在我煙霧繚繞的貧瘠上，我吮吸著這口甘露，仿佛她就是婕拉。婕薇說，我似乎愛上你了。云雨霧中，意外的敏銳感，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不對勁，可模糊得讓我無法捕捉。

可是，婕薇真的很美，攝人心魄。月光下的婕薇，裝作很平靜，但她的瞳孔里有著無法掩蓋的恐懼，密密麻麻浸蝕了她的眼白。似乎她的心，被人緊緊攫住。

距離帕特里克莊園越來越近，我的心平靜得像死海。吹著，像是從西伯利亞席卷而來的冷風(fēng)，備好了槍彈。

我們沒有走正門，從側(cè)墻里翻了進(jìn)去。里面，死寂得像一片墓地。婕薇像風(fēng)一樣沒有重量，像鬼魅一樣沒有影子，一下就飄了進(jìn)去。抬頭凝望，夜空繁星后面的黑色帷幔，像是有一只可怕的東西在蠕動。仿佛被這種未知的恐懼碾壓了，心肌一絞，一陣劇痛。

城堡上方，盤旋著不知是烏鴉還是蝙蝠的黑鳥。劃破這片天空，發(fā)出尖銳的嘶鳴。給人感覺猶如德古拉住在里面的驚悚，吸血鬼的野史我都翻遍了，我并不畏懼這些。這樣的環(huán)境下，肯定囊藏著一些無法見光的事情。但鐵面，真的在這里嗎？

無論是塔爾塔羅斯，還是這些迷離的事情，我發(fā)覺我似乎尋找了一個光明的出口，一把解謎的鑰匙。但，就像愛默生說的，解開一個謎的鑰匙，是另一個謎。

他來這里，做什么？

地面上，我撿到了一個東西。很熟悉，是鐵面警探的四分之一面具。不對勁，看來他出事了。縱然藏龍臥虎，會是誰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扳倒華格納?伽爾布雷斯？我才踩踏進(jìn)門檻，子彈就如雨下般打了過來，是哪個傻逼拿著加特林亂掃，聽后坐力就知道了。

槍聲停止的0.35秒里，我用無法捕捉的速度，結(jié)束了拿著加特林當(dāng)寶的家伙。我們走進(jìn)城堡里，我看見了滿地的尸體，濃郁的血腥味。一場激烈的碰撞，估計是在15分鐘前發(fā)生過的。我可能撿了一個殘兵而已。

所有寄生蟲都會窒息而死，我聞到了淫亂謀殺所沉淀的污穢，在這座曠蕩的城堡里如黑暗浸蝕。

婕薇指引著我，我終于明白不對之處，她來過帕特里克莊園。但我沒有拆穿她，她似乎也心知肚明。可惜，我不是創(chuàng)造了福爾摩斯的柯南·道爾爵士，不是虛構(gòu)了明智小五郎的江戶川亂步，更不是偵探小說的鼻祖埃德加·愛倫·坡，不然我不會如此笨拙，但現(xiàn)實已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