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下。
路旁有一座涼亭供往來香客歇腳,那涼亭前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有一首詩,詩云:
“天蒼蒼兮臨下土,胡為不救萬靈苦?萬靈日夜相凌遲,飲氣吞聲死無語。仰天大叫天不應,一物細瑣枉勞形。安得大千復混沌,免教造物生精靈。”
——落款是長春子丘處機。
石破天見了此詩,忽然咦了一聲。
小龍女止住身子,問道:“怎么啦?”
石破天道:“我看這詩中似乎透著劍招,可惜意猶未盡,招式不全。”
程英看了石碑文字內容,說道:“這上面的詩文用劍刻上去的,含有劍招并不奇怪。長春子丘處機是全真派前輩,有愛護萬民之心,確實教人欽佩。可惜全真派弟子眾多,后輩中混入不少奸邪之徒,敗壞了門風。”
八旗府兵進入關中月余,已經跟全真教弟子起了數次沖突,遇上的都是作惡壞道士。
石破天與小龍女齊齊點頭,二人對全真派觀感都不怎么好。
就在此時,七名巡山道士聞聲到來,領頭的中年道士喝道:“大膽!何方妖女,竟敢辱罵我們全真派!”
石破天不喜跟人爭斗,對二女說道:“咱們上山吧。”
那中年道士神色倨傲,自恃全真派天下第一,劍術高強。
他在師兄趙志敬手下也算是個小頭目,哪去會把三個小年輕放在眼里?
更不可能放人上山!
只把左手一擺,命三名年輕道士上來拿人。
小龍女秀眉微蹙,道:“全真派這些道士越來越叫人討厭。”
她語出天真不會隱藏情緒,這話可惹惱了現場所有道士。
七名道士同時拔劍,三人攻擊小龍女,三人攻擊程英。
中年道士則是左手捏了個劍訣,右手揮劍挽出三個劍花,劍尖急點刺向石破天面門,顯出不凡的劍術底子。
面對明晃晃的長劍刺來,小龍女與程英卻視若無睹。
石破天主動向前跨出半步,動念之間胸口中丹田金剛神力涌出,迅速在三人身前形成一道金色氣墻攔下所有攻擊。
叮叮叮!叮叮叮叮!
只聽得數聲輕響過后,七名道士均感虎口生痛,長劍脫手墜地。
六名年輕道士嚇得連連后退,口中叫道:“妖怪,妖怪!”
中年道士功力最深,受到的反擊之力也最大,捂著傷痛處,叫道:“閣下何人,報上名來,我全真派長輩……”
想起眼前人的恐怖武功,便是幾位師長也遠遠不及,連忙閉口。
程英笑道:“算了。龍姐姐,你來指路。大哥,勞煩你施展輕功帶我們去古墓。”
冬去春來她又年長一歲,女兒家的心思更細膩也更多。
小龍女微微點頭,道:“咱們走小路。”
石破天自然牽住二女的手,內力與二女共享,施展輕功縱身一躍。
三人便從眾道士頭頂越過,如乘風駕云般登山而上。
中年道士心生恐懼,呵斥六名年輕道士,說:“今日之事,你們誰也不許說出去!否則門規處置!”
六名年輕道士紛紛點頭,保證絕口不提此事。
…………
重陽宮后山,西側樹林后面,有一座構造奇特的古墓。
全真派祖師王重陽早年在關中起兵抗金,可惜武功雖高卻非將才,多次失敗后在山中建起一座地下軍事堡壘,將所部兵器鎧甲藏于山中。
為躲避金國搜捕就出家為道,又在地面上建了一座假的石墓,避居其中。
對外自稱活死人,道號重陽子,故而被江湖人稱王重陽。
再后來。
一代女俠林朝英,也就是古墓派祖師林朝英上了終南山,與王重陽打賭,從王老道手中贏走古墓。
王重陽不得已搬出古墓,由弟子們出資在前山建立道觀,那些道觀便是現在的重陽宮。
這日上午。
古墓前清風吹過,忽然多出三道人影,正是石破天、小龍女和程英。
小龍女清冷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歡喜,說道:“這里就是我居住的古墓。”
程英道:“好清凈好優美的地方,難怪能養出龍姐姐你這樣的人兒。”
石破天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就聽到一股嗡嗡之聲。
只見無數白色蜜蜂從樹林中飛出,朝三人周身撲來。
正要想法子應對,小龍女已經取出裝有蜂蜜的瓷瓶,打開塞子輕吹口氣,便有一股冰涼清香的甜味溢出。
她輕輕揮舞幾下瓷瓶,那群蜜蜂見到主人就乖乖散去。
石破天見了,說道:“龍姑娘,這就是你要教我的馭蜂術嗎?”
小龍女道:“是呀。”
石破天心道:“蜜蜂蜇人可疼了,我還要不要學?”
就在此時,古墓內發出隆隆之聲,石門自動朝上方升起。
里面走出一個龍鐘衰弱的老婆婆,拄著拐杖朝外面看來,當瞧見小龍女后,立即上前,欣喜問道:“姑娘,你回來啦?你下山有沒有給人欺負?”
小龍女微微一笑,柔聲道:“孫婆婆,我很好,你不要哭。”
孫婆婆擦了把眼淚,把目光投向石破天,冷聲道:“你就是李莫愁那丫頭說的楊過?你可是真心要娶我們家姑娘為妻?你愿不愿意為我們家姑娘而死?”
這一連三問叫石破天摸不著頭腦。
小龍女略顯羞澀,道:“婆婆,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她跟程英做了好姐妹,現在已經知道‘嫁人’與‘妻子’是什么意思。
孫婆婆厲聲道:“姑娘,你是老婆子一手照料長大的,我怎能不管?祖師婆婆說了,天下男兒皆薄幸。我不能讓你重蹈你師姐李莫愁的老路!”
說罷,又看著石破天道:“你回答老婆子的話!”
小龍女也凝眸望來,含情脈脈。
石破天臉上發燒,老實說道:“婆婆,是有很多人叫我楊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跟龍姑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至于娶龍姑娘為妻,只要她愿意嫁,我娶便是。大家快快樂樂的活著多好,為什么要死呢?”
突然之間,又看向程英,心想:“青妹聽到我剛才的話,定要生氣。不知她還肯不肯做我妻子。怎么辦?”
程英感知他心中情意,心里又甜又酸,便按提前想好的法子,說道:“龍姐姐,咱們上山前講好的都嫁給大哥做他妻子。大哥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姓楊,跟我在一起姓石,咱們叫他不同的名字,以示區別。你看行嗎?”
小龍女上齒咬著下唇,說道:“好,我聽你的就是。”
程英鼓起勇氣問道:“大哥,你愿不愿意娶我跟龍姐姐做妻子?”
石破天大喜,直抒胸臆道:“愿意,我愿意娶你們兩個做妻子!青妹,龍姑娘,你們待我真好!”
二女聽了,都是滿臉紅暈,又羞又喜。
孫婆婆皺眉道:“胡鬧!你們三個都胡鬧!”
把拐杖朝地上一頓轉身回古墓了。
小龍女喊了聲婆婆急忙追上去,石破天與程英緊隨其后進入古墓。
接下來半日,孫婆婆對石破天都冷臉以對。
直到晚間做飯時。
程英想要幫忙被孫婆婆轟開。
石破天顯示了一手高超廚藝,頓時叫老婆婆刮目相看。
孫婆婆丑臉轉柔,贊道:“好孩子,你還有這本事,看來我家姑娘嫁給你算是嫁對人啦。以后有你照顧她,我死了也放心。”
石破天對這位貌丑心善、面冷心熱的老婆婆也充滿好感,應聲道:“婆婆,你不會死的,我會幫龍姑娘照顧你。”
孫婆婆道:“傻孩子,婆婆已經老啦,活不了幾年。”
古墓派這邊,石破天與孫婆婆燒飯做菜,有說有笑關系迅速改善。
小龍女程英兩人習武之余,還來了一場琴簫合奏。
一家四口隱居過日子,其樂融融。
不過只清閑了三天。
重陽宮后山再次升起炊煙一事,引起了全真派巡山弟子的注意。
這個情況立即被上報到三代弟子領袖趙志敬、甄志丙那里。
頓時引發二人之間的激烈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