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最繁華時有百萬人口。

但在蒙古老爺治下只剩兩三萬戶，民生凋敝。

隨著周圍各大漢家世侯，尤其是在河南兵馬大元帥張柔的暗中推波助瀾下，涌入汴梁城的流民越來越多。

短短兩三個月就激增到七八萬，兵源大增，但令城中糧食也嚴重受到張家以及中原土豪控制。

元好問重建開封府尹后，招收衙役開倉放糧，賑濟百姓。而且派人每日巡街，維護秩序。

因為外地來的土匪和流民眾多，巡街衙役根本管不過來。

石破天與小龍女就帶著丐幫一百多丐幫弟子，主動擔起巡街責任，維持城中秩序。

二人武德充沛，身份又高，所到之處，化解糾紛，莫敢不從。

由石破天這個‘天王’出馬，短短十幾天就全面、嚴格落實了‘三條約法’，使得汴梁城秩序大好，天王的威名也隨之大振。

三條約法內容很簡單：殺人者死，傷人者抵罪，盜竊者賠償。

洪七公看了，對二人大加贊賞，說兩個小娃娃有慈悲心，干得好。

這天中午。

石破天與小龍女并肩而行，走在街頭，按照慣例給百姓解決麻煩。

忽聽得前方街道上兵刃相交、喝罵之聲，慘叫之聲大起。

又見數十多名打著藍旗的兵馬手執兵刃，從街頭另一處殺來。

石破天心想：“元先生教過我，殺人者死，遇到作亂之人就要拿下。”

當即朝還在廝殺爭斗的宅院行去。

小龍女施展輕功緊隨其左右。

剛到門口，就見里面有七八個蒙古壯漢正在揮刀亂殺，將十多個鑲藍旗金兵殺得節節敗退，東奔西竄。

石破天喝道：“統統住手，放下兵器，殺人者死！”

這句樣本話最近已經喊習慣了。

屋內領頭的蒙古壯漢見到來人，喊了聲：“大汗。”

率先扔下兵器，其余人等也閃在一旁。

鑲藍旗見到天王到來，紛紛逃跑，卻正好撞上石破天、小龍女，不得不停下。

那名低級軍官奔到石破天、小龍女跟前，一呆之下，說道：“大……大王，王妃，你們怎么來啦？”

這家伙雖然害怕，卻未叫手下人放下兵器。

石破天道：“元先生說了，殺人者死，你們為什么還不放下兵器？”

這話一出卻壞事了。

石破天覺得‘元先生‘規矩訂的對，便按照三條法律執行

見到違反者統統拿下，然后交給開封府衙處理，沒有當場打死殺人罪犯。

元好問雖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卻奉行老朋友耶律楚材那套‘亂世用重典’的思想，但凡被抓回來的殺人者，全都被依律處死。

那百夫長軍官憤憤的道：“殺人者死？好得很！大王，你瞧瞧，那些蒙古韃子已經殺了我們這邊四五個弟兄。”

說著一指地下的幾具尸首。

那群蒙古漢子中也有人奔出來，用怪異而流利的漢語爭辯道：“你胡說！是你們的人一進屋就搶東西，討要牛羊，還要搶我們的女人！你們不但動手動腳，還說我們是韃子奸細，要抓走審問！我們不是韃子，我們是大汗的牧民！”

說著就要揮拳打人，卻礙于石破天在現場，砰的一聲打在了柱子上。

其余蒙古漢子也紛紛表示：我們不是韃子，我們是大汗的牧民。

這些人確確實實是從草原上流落中原的第二代蒙古軍戶，只不過沒有根腳，被蒙古帝國的老爺們欺壓淪為了破產奴隸。

又因為三年免稅政策，涌入汴梁成了石天王治下的普通牧民。

石破天搞不懂誰是誰非，但能感受到雙方的憤慨與怒火，向小龍女道：“龍姑娘，你去請元先生來斷事。”

小龍女天真無邪，同樣開口道：“元先生說了，殺人者死，傷人者抵罪，盜竊者賠償。”

又來了個照本宣科。

二人平日出行都有年老丐幫弟子相隨，專門裁斷糾紛。

今天中午是臨時外出就沒人跟著。

那名鑲藍旗百夫長軍官，眼看死罪難逃，當即手執大刀，叫道：“姓石的偏袒蒙古韃子，冒稱天王，殺害我等義軍，宰了他！”

眾兵痞紛紛道：“反了，反了，反了姓石的！”

刀槍紛舉，向石破天、小龍女二人頭上砍落。

這些人出身土匪，野性難尋，又是后來加入的，并沒見過石破天在城門口打出的那驚世一掌。

所以才敢犯上作亂。

石破天雙臂雙臂一振，朝前直行，內力激蕩頃刻間將二十多柄刀槍盡數震落。

小龍女白綢一抖將那名百夫長軍官拿下。

眾兵痞被石破天武德懾服，又見長官被擒，不敢再斗，紛紛出口求饒。

石破天本來要把他們交給開封府衙處理，被眾人一哀求，頓時心中作難。

就在此時忽聽得街頭有人傳呼：“韓先生到。”

石破天大喜，快步走向韓正淳，說道：“韓先生，我剛才遇到了一件難事。”

當下將鑲藍旗人馬劫掠蒙古牧民的情形說了一遍。

此時韓正淳帶來的侍衛已將鬧事雙方人馬盡數拿下，分別看押起來。

韓正淳將石破天請到僻靜處，臉色鄭重，說道：“大王，屬下向你求個情。鑲藍旗馬百將向來擁護大王，又是金國官軍出身，今日只是一時頭腦發病，請大王饒他性命。”

石破天奇道：“饒他性命？為什么饒他性命？元先生定了三章約法說殺人償命啊。韓先生，要是他生了什么病，你想法子給他治一治。”

韓正淳大喜，深深一揖，道：“大王圣明。請大王、王妃移駕回宮，臣自會把事情辦妥。”

當即派人護送石破天、小龍女返回大相國寺。

石破天、小龍女走后。

韓正淳當即心生毒計：這個馬百將以及鑲藍旗匪兵，冒犯大王在先，來日就讓他們死在戰場上。

不過大戰在即，為了穩固軍心，這些蒙古韃子就送他們去見長生天好了。這樣既賣了鑲藍旗將士一個面子，又為大王保留一份實力。

大王對自己這個先生言聽計從，不難掌控，日后大事可期。

當即命人將鬧事的蒙古漢子拿下，擇日正法。

鑲藍旗兵馬放掉，只把馬百將綁起來扮作負荊請罪模樣押回去給大王出氣。

而另一邊，石破天、小龍女并未返回天王殿，而是去了開封府衙見元好問。

雖然韓先生對自己又是送禮又是主動辦事，但石破天卻本能的覺得脾氣古板的元先生更值得信任。

果不其然，元好問一聽，當場大怒，請大王召開議政大會。

要求賞功罰過。

石破天點頭答應了。

…………

半個時辰后，大雄寶殿之天王殿。

開封府尹元好問帶著一名弟子到場，兩紅旗、兩綠旗、兩藍旗六大正副主聚齊，在外練兵的程英帶著兩黃旗護衛匆匆歸來。

石破天圣天子高坐明堂，等待眾臣奏事。

程英從小龍女處了解完事情經過后，眉宇間已經殺氣升騰。

敢對石大哥動刀子，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頭腦發病，是犯上作亂！

必須嚴懲殺一儆百！

此外，大太監韓正淳此人居心叵測，也留不得了。

她從桌下輕輕握住石破天左手，以示安慰和支持。

韓正淳通報處理結果，主張嚴懲鬧事的蒙古人，袒護鑲藍旗將士。

八旗將士才是大王立國根本！

話音剛落，元好問身后一名青年儒生就霍地站起來，喝道：“韓正淳！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蒙蔽大王，包庇叛逆，敗壞國策？”

韓正淳冷笑道：“韓某為大王辦事，忠心不二。你是何人？乳臭未干，也敢污蔑國家忠臣？當我不敢殺人嗎？”

“小可郝經。”

那年輕儒生脾氣剛直，毫不畏懼，說道：“蒙古人殘暴無道，治下民分四等，分別是：一等蒙古，二等色目，三等北人，四等南蠻。

大王仁德愛民，治下約法三章，各族平等，胡漢皆安，這是圣天子一統天下的氣量。

而你，一介閹人，今日為了幾個叛逆建言誅殺歸順的蒙古牧民，難道不是居心叵測嗎？”

說完，朝石破天鄭重一拜，道：“請大王下令，重審三章約法，‘殺人著死，傷人者以及盜竊罪抵罪’，無論胡漢一視同仁，整肅綱紀，以立威嚴。”

有支持的就有反對者。

武云山冷笑道：“黃毛小兒盡說廢話！大金自有國情，大王是八旗擁立，不偏袒自己人，難道向著蒙古韃子？”

斥責完年輕人郝經，他向石破天道：“大王，探馬來報，關中的探馬赤軍已經開始調動，大戰在即，軍心為重！”

兩紅旗、兩藍旗幾個千戶紛紛支持老將武云山觀點。

兩綠旗是由色目武士和蒙古人構成，將領一半反對一半支持。

韓正淳見狀，勝券在握，再次請奏道：“蒙古韃子該殺，眾意不可違，請大王下令赦免馬百將，以安軍心。”

程英正要出聲，呵斥圖謀不軌者。

石破天忽然站起來，主動說道：“韓先生，這次你錯了。我覺得……覺得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蒙古韃子都該殺嗎？我看蒙古人中也有好人。”

他想起了近日來見過的蒙古人，色目人，都是一些窮苦牧民，跟前來投奔的中原漢人一樣窮。

都是窮人沒有區別！

韓正淳道：“地分南北，人有貴賤。胡人殘暴，自古如此。”

石破天搖頭道：“自古如此，便是對的嗎？”

目光掃過眾人，最后仍舊落在元好問身上。

“大王問得好！”

元好問不負眾望，笑道：“胡人中有殘暴者，也有質樸善良者。漢人中有忠臣孝子，也有狼心狗肺之徒。國家要長治久安，有些規矩必須遵從。”

“老臣說句通俗易懂的話，吃飯給錢，殺人償命，大王覺得對不對？”

“對，元先生說的對。”

石破天微笑道：“吃飯給錢，這我知道，要不給錢那就是小賊。”

“說的好，大王圣明！”

元好問郎聲道：“請大王下令，昭告全城：眾生平等，各族平等，地不分南北，人也不分南北，百姓無論胡漢，皆可安居樂業。

三章約法，人所共守。有冒犯者，一律嚴懲！”

石破天應道：“嗯，元先生按你說的辦。”

石大哥今天好英明神武！

程英帶著兩黃旗軍官，帶頭表示擁護，高喊大王圣明！

兩綠旗正副旗主和千戶武官立即跟著附和。

其余四旗只好屈服。

元好問派遣學生郝經帶著衙役，宣讀石天王旨意，處死鑲藍旗馬百將和鬧事的兵痞，以及蒙古漢子中殺人者。

嚴明法紀，重審約法。

由是城中秩序大好，石天王的威名跟著大漲。

議政大會結束，石破天道：“青妹，咱們叫上龍姑娘出去走走。”

今日之事對叫他心中有所觸動。

程英欣然道：“好啊，咱們仨干脆騎馬出去游玩，順便探查一下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