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林子里的毒蟲異常活躍，各種古怪的鳴叫不停。

霧氣如云，浸染著整片樹林的根部。

葉片上凝結著露珠，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熒光。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與腐朽交織的怪異氣味，吸入一口，便覺胸腔滯澀，若是尋常人，只怕已經是頭暈目眩。

聞到這股瘴氣，楊過便知他們快到藥王莊了。

沒等靠近，便有哀嚎聲傳來，人數不少。

很快，兩人透過月光看到了前方不遠處，一片狼藉。

楊過與小龍女悄然立于一株巨大的樹干之后，屏息凝神。

只見原本由毒手藥王精心布置的那片毒植，已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強行破開一道缺口。

斷裂的藤蔓處流淌著腥臭的黏液，地面上的血矮粟被踩得稀爛，顯然經歷了一場不顧后果的硬闖。

火云洞的人馬橫七豎八地倒臥在地，大多已陷入昏迷，面色或青紫、或煞白，有人身體微微抽搐，口角溢出白沫，明顯都中了毒。

痛苦的呻吟聲在死寂的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人群中，唯有兩人尚且站立。

漢子尤為醒目，他身材極為魁梧，肌肉虬結，赤紅色的頭發炸開如同燃燒的火焰，正是火云洞洞主王如烈。

司空玄給楊過大概描述過王如烈的樣子。

人如其名，那紅色的頭發像是90年代的殺馬特。

這些江湖人總是喜歡在自己身上搞點標志性的印記。

王如烈此刻面色赤紅，額角青筋暴起，但看上去并非只因中毒，而是因極力運功抵抗毒素以及滿腔的怒火。

他緊握的雙拳上隱隱有蒸騰氣流纏繞，顯然功夫都在拳頭上，所修功法也偏向剛猛霸道。

此刻，王如烈呼吸略顯粗重，明顯是闖過毒陣和抵御殘存毒氣消耗極大。

與他相對而立的，是一位女子。

身著素白長衣，外罩一件寬大如夜的墨黑斗篷，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線條冷峻的下頜與一雙在陰影中依舊銳利的眼眸。

她身姿挺窕，氣質冰寒，與周遭的污穢混亂格格不入，周身似乎縈繞著一層無形的氣障，將彌漫的毒瘴微微排開，顯得從容許多。

兩人正在低聲交談，聲音在沙沙的瘴氣流動中隱約可辨。

王如烈的聲音壓抑著暴躁：“圣使！我火云洞折了這許多兄弟！現在連藥王山莊的門都沒摸到！此行目的到底是什么？”

毒手藥王得了寶貝的消息，他知道。

但毒手藥王不是還在無量山嗎？

他門下弟子都中了毒，若是短時間內得不到解藥，性命難保。

那白衣黑袍的圣使聲音清冷平淡，不帶絲毫情緒：“我乃童姥座下直屬圣使，如何行事還需要向你稟明？”

王如烈聞言更是怒不可遏，周身赤氣一盛：“你！......”

那圣使似乎也對王如烈的暴脾氣有所了解，語氣又放緩道：“洞主何必急躁？毒手藥王的布置，豈是易與？

你指揮不當，讓手下之人莽撞硬闖，這才中了埋伏。”

“哼！”王如烈自知理虧，不再言語。

那圣使見王如烈服軟，不屑道：“‘火云拳罡’看來尚未練至大成，連這點余毒都如此費力。”

王如烈一點不慣著：“神氣什么，不過是仗著有靈鷲宮賜下的避毒丹，你行你上啊？”

靈鷲宮下發的避毒丹是殘次品，只能暫避些許毒氣侵染，要是直接闖入那片毒植當中，根本不頂用。

“毒植已斷，毒瘴會越來越濃。”那圣使自是知道這點，所以才沒強闖。

“既然強闖不行，便需另尋他法，要不然任務失敗，我稟明童姥你辦事不力，今年的生死符解藥，你就別想要了。”

生死符...王如烈握緊的雙拳上暴起青筋，雙目圓瞪，但又不敢發作。

這兩人的談話，一字不漏的全讓樹干后的楊過和小龍女聽到了。

楊過小聲道：“紅發男子是王如烈，這女人是靈鷲宮的圣使。”

小龍女點頭道：“司空幫主說王洞主是個正直豪爽之人，應是不假。”

楊過卻是邊搖頭，嘴上邊應是。

“毒陣都直接闖，除去耿直之外，怕是腦子也不太靈光，況且，連著掌握他生死的靈鷲宮圣使都敢懟...”

對于這王如烈，他只能想到一個形容詞。

那就是頭鐵！

“腦子不靈光...可是指蠢的意思？”小龍女問。

“嗯。”楊過頷首，這般耿直的人，倒是值得結交。

有事他是真上啊。

“龍兒，我搞定那個圣使，你打一頓王如烈。”楊過問道。

為了避免意外，先制服兩人很有必要。

王如烈這樣的人，打一頓之后再溝通會方便許多。

“可以。”小龍女沒多問。

王如烈這樣沒什么心機的人，武功路數也好琢磨，反觀那圣使心思深沉，不知道會什么手段。

“這些弟子若是一個時辰內得不到解藥，怕是就撐不住了。”

圣使說著，看向王如烈，意思不言而喻。

要么王如烈強行闖過那片毒林，要么看著自己的手下身亡。

“哼，先前是沒有準備，這小小毒林還難不倒我。”

聽王如烈這語氣，是打算硬闖了。

“喝啊！”

王如烈大喝一聲，化拳為掌打向地面，將體內毒氣運功全部排出。

就在他回手收功的瞬間，耳廓微動。

“誰！”

王如烈剛回頭，一席白衣映入眼中，劍尖已至。

“好膽！”

他看似粗狂，回身直接用紅溫的手掌將刺來的長劍拍開，另一只手反握成拳打向襲來之人。

但這一招在小龍女看來，破綻百出。

她身法騰挪，眨眼間便躲開王如烈的攻勢，一轉手中玉女劍，以劍身打向王如烈的手臂。

后者動作就是一緩，那只手臂運起氣有了些阻滯。

這一劍明明可以傷了王如烈，但對方偏偏沒有。

十幾招下來，王如烈已經被小龍女手中長劍的劍身拍打了五六次。

“你是看不起王某嗎！？”王如烈沒有感謝小龍女手下留情，反而覺得這是在羞辱他。

‘王如烈那些招式對付一般江湖中人還行，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這女子武功奇高！’

那圣使一直在一旁伺機而動，看準小龍女想張口說話的間隙，手掌一轉亮出一抹銀光，打算暗箭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