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又把天聊死了……”沙璃認真的道歉。

從城外回到休息地方，已經過去四個時辰了，南淵一直保持沉默，沒跟沙璃再說過一句話。看來沙璃是真戳中他的痛處了，要不也不能讓堪比樓清霄的話嘮一直沉默到現在。

正廳中，南淵坐上上位，沙璃端上一杯茶放在座子上，然后靠著南淵坐了下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著一臉不高興的南淵。主要是南淵的臉實在是太好看了，哪怕生氣了也是那么好看。沙璃擺出一副癡漢的表情，就差隨時擦口水了。

見到沙璃這個樣子，南淵心里也有些發毛，不一定又在醞釀什么“豪言壯語”。南淵本來也沒生氣，就是被沙璃說得語塞，實在不知道怎么應對這個小丫頭。他和沙璃心意相同，恐怕沙璃也多少能感知到南淵的心情。

南淵活動一下身子，推了沙璃一把。“往邊上靠靠，口水要滴我衣服上了。”

沙璃笑嘻嘻的：“怕什么，你本來就是神識凝聚出來的，又沒有肉身，哪里會滴到衣服上。”

“……”南淵嘴角抽搐，“你又一次把天聊死了。”

“不敢不敢，你還能說話，天就不會被聊死。”沙璃又挪近了一些。

南淵哭笑不得：“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沙璃理直氣壯。

“什么問題啊？”

“你堂堂一個尊者，為什么打不過謫仙？”沙璃好奇的看著南淵。

南淵仰天長嘆：“我沒有打不過他，我是覺得動手沒有意義好嗎！又不是死敵，用得著你死我活嗎！”

“那你這不還是打不過謫仙嘛。”

“打不過和不想打是兩種情況！”南淵必須要和沙璃解釋清楚，“我被困了千年，加上沒有了肉身，又加上用神識強行出陣，又加上進你身體為你打通經脈，再加上被迫認你為宿主！你算算，我這還有多少精力和那小狐貍打啊？！”

“也是，難為你了……”沙璃安慰道。

南淵捶胸頓足：“這傷疤不是你揭的嗎？！”

“你現在真正的修為能達到多少？”沙璃看著一臉挫敗的南淵。

“也就大成中后期那樣。”

“嗯，那保護我還是夠了。”沙璃點點頭。

南淵已經沒有力氣和沙璃拌嘴了：“我必須要很鄭重地告訴你，我是偷著出來的，一旦讓有心人發現，后果無法估計。除非你遇到生死問題，否則我都會袖手旁觀。”

“我懂我懂。”沙璃點頭，“估計當年師祖肯定有自己的計劃，我不會讓你冒險的，萬一破壞了山門計劃，我這做弟子的也不好交代。再說我從來不是逞強的人啊，打不過就跑，多簡單。”

南淵滿意地看著沙璃，越來越發現小丫頭不同了。平日拌嘴耍賤調戲坑人簡直無所不能，但遇到是非大問題上，出乎意料地明白事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很省心。

“我肯定不能看著你出事，這點放心。”

“嗯，你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了。”

“竟說實話……”南淵感慨。

沙璃拍拍肚皮：“我餓了。”

南淵拍拍肚皮：“我也餓了。”

“你是靈識，哪里會覺得餓……”

“本尊饞了！封印了一千年，想吃東西！”

沙璃笑容可掬：“好說好說，既然你饞了，我就帶你弄點好吃的。”

“明明是你先說餓了的！”南淵叫苦。

“跟尊者大人的饞相比，我這餓不算事。走，我帶你找吃的。”

南淵終于悟出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和沙璃爭辯，簡直無理都能辯三分。南淵跟在沙璃身后，向后廚摸過去。

此時已經是晚膳過后，因為南淵鬧小脾氣，兩人都沒吃上東西，這會都想偷偷弄點吃的來。

夜晚的桐城死氣沉沉，除了軍營還有些光亮，就剩下漫天星斗了。如此天高云疏星滿天的夜晚，換做是之前沙璃絕對要仰天長嘆，太特么震撼了。如今自己都會飛了，眼界也高了。

沙璃貓著腰，偷偷往后廚方向摸過去，南淵為了配合她身影變淡了幾分，如同一個鬼影跟著沙璃。

一個偷偷摸摸，一個模模糊糊。這倆人小心翼翼地走著。

轉角處，一隊夜巡的士兵沒精打采地行進。

整座城都空了，就剩不足千人的桐城兵將，桐城百姓被屠盡，這些兵將幾乎心灰意冷，根本不會有兵變的情況發生。剩下的就是銀羽衛和赤衛，因為止戈的關系，兩衛關系大為緩和，所以巡夜只是走個形式，完全不用擔心發生問題。

若是在往日，這差事算是平常，沒有功績也不會出大問題，可如今在桐城夜巡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苦差。

萬人慘死之地，任誰都會心驚膽戰。

好在這只隊伍只是在宅院里夜巡，宅院里住著止戈將軍還有山門的真人，就算有冤魂存在總不至于來到這里。

以至深夜，正是昏沉欲睡的時候，夜巡隊伍走過轉角，看到了不遠處偷偷摸摸的沙璃和隱隱約約的南淵。

走在全面的伍長瞇著眼睛一看，頓時嚇得面色蒼白，也顧不得軍紀，放聲大叫：“有鬼啊！”

這一嗓子徹底將沙璃和南淵暴露了出來，同時整個宅院也亂了，夜巡的幾只隊伍紛紛聚了過來。

沙璃呆在原地，心里暗叫一聲完了，南淵站在她身后，心里也暗叫一聲完了。

南淵心思一動，就想化為神識回到沙璃丹田，沙璃哪肯自己背黑鍋，直接封了丹田氣息，分毫不給南淵逃跑機會。

兩人就這么怔愣在原地，聚攏過來的五只夜巡隊伍持著戟不知該進該退。沙璃他們都認識，但沙璃身后的影子卻面生。尤其看到那影子一會兒虛一會兒實，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沒多久，止戈和樓清霄趕了過來，才化解了尷尬的局面。

沙璃和南淵跟在氣沖沖的止戈身后，大氣不敢出。到了止戈書房，止戈坐在上座，沙璃和南淵心虛，只好垂手站著，樓清霄坐在一旁偷笑，看著沙璃吃癟的表情，心中暗爽。

止戈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差點震碎。常年領軍打仗所磨礪出的氣質不怒自威，哪怕是南淵都被震懾得一怔。

“你們把這里當成什么地方了！？”止戈是真動怒了。

桐城大難，陰氣重，此時最忌諱軍心不穩。說是不懼鬼神，可真有了謠言的苗頭，絕對是壓不住的恐懼。止戈的怒氣不難理解，沙璃和南淵雖不是有意的，但只怕明天關于鬼魂的謠言就要傳遍軍營了。

見止戈情緒平穩了些，沙璃才小聲說道：“晚上沒吃飯，南淵和我肚子餓了……才出去找吃的……”

南淵一聽沙璃直接把自己扔在了前面，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但讓自己和沙璃一樣，向止戈認錯，他是絕對不會干的。

“咳咳，止戈小子，今晚的事本尊會想辦法解決的。”

止戈看著面前兩個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但要是影響到了軍心，止戈絕不會退讓半步。

“你們先坐下吧。”止戈吐出了一口氣，當務之急確實是如何安撫軍心。

這段時間止戈和沙璃相處得久了，自己人面前也沒有所謂的尊卑和生分，關系也更加自然，這當然是止戈希望見到的。

止戈看著賠笑的沙璃，心里氣消了大半，對于這個性格灑脫不羈的長公主，他說不清心中的感情。“堂堂的煌朝長公主，居然因為半夜餓肚子想要潛入后廚，這話我要怎么去解釋？！”

樓清霄適時地嘆了口氣，不忘插句話：“唉……這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止戈盯著沙璃，面色有些陰沉，畢竟沙璃還代表著天家的臉面。沙璃瞪了樓清霄一眼，只能干笑著對止戈賣好。

這話落到南淵的耳朵里，頓時驚訝地看著沙璃：“誒？！你是長公主啊？皇帝的親戚！沒想到你個小丫頭還有這樣的身份。”南淵滿意地點點頭，總算覺得沙璃還有點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一個長公主，居然能上山爬樹下海摸魚，完全沒有皇權的架子，真是難得。”

沙璃看著止戈面色又沉了一分，真想回身給南淵一拳。“龍美人，你這是在夸我么……”

南淵看了眼止戈，反應過來其中內情，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總算讓他逮到機會，能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小丫頭了。

“這是自然。”南淵一臉真誠地點頭，“之前以為你就是普通人家丫頭，拜入山門修煉，沒想到還有個長公主的身份。是不是宮里頭管得太嚴，出來就露出本性了？”南淵幸災樂禍。

樓清霄笑而不語，一個勁地朝南淵點頭，兩人在無形中統一了戰線。

本性個大頭鬼！沙璃腹誹。南淵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了她。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想怎么穩定軍心。”沙璃趕緊對止戈說道。

止戈看著沙璃，眼中有著詰問。沙璃看著止戈，眼波瀲滟。

止戈敗下陣來，嘆氣說道：“你們回去吧，以后注意點，這事我善后。”

沙璃如臨大赦，立刻就想逃跑，南淵一拱手跟著沙璃走了。

走到門口的沙璃突然停下腳步。

南淵差點撞她身上，止戈挑眉：“又怎么了？”

沙璃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止戈：“我肚子真餓了……”

止戈扶額，腦仁突然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