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視頻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條文案“成年人的世界，回一次老家，相當于看了一次心理醫生。”這句話讓我陷入了沉思，仔細想想，我都好多年沒有回老家長住過了，更別說好好看看了。

有時候真想給忙碌的生活按下暫停鍵，回老家去生活一段時間，去看看家鄉的風景，去走走兒時走過的路，不用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不用每天上班下班，清晨走在馬路上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晚上就躺在椅子上吹吹晚風，看看夜空，一個人享受著孤獨和自由的時光，感受那份寧靜和滿足。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哪能說停就停，手機里銀行卡的余額，即將到期的房租，孩子的奶粉和尿不濕，還有各種各樣的生活開支，都在告訴我，盡管厭倦了眼下的生活，也不能輕易停下腳步，放松自己。

我叫王作明，今年二十四歲，仔細算算，從我第一次離開家鄉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可是十年里我回去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了，每次回去也是因為要辦一些事情，事情辦完以后又收拾行李，匆匆離開了。

或許這就是打工人的無奈吧，有家的地方沒有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沒有家，好在我家一家人都在外面，雖然沒有同在一個城市，但相互之間的距離都不是很遠。

也是因為我們一家人都在外面打工的原因，所以逢年過節我家很少回去，每到年底我總是和父母商量要不要一起回老家過年，老媽就說：“你算嘛，我們一家六口，過年車費是最貴的，一個人要六百多，來回的車費就是七八千了，用這些錢在外面過年，一家人吃喝玩樂，用都用不完，剩下的錢還能存著，回去老家，來回的車費，過年的年貨，還要買菜，買肉，給小娃兒包過年紅包，去親戚家拜年，還有煙花，火炮，全部用下來要花三四萬，過完一個年把存的錢都用完了，劃不來。”

也是因為我家常年在外打工的原因，伯伯一家對我父母意見很大，常常告訴爸爸，不要忘了家里還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

“你們商量看能不能留一個人在屋頭，照看到他奶奶，畢竟七八十歲的老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村里面有紅白喜事的時候也可以去幫幫忙，周圍團轉人情來往也要走動，不然等他奶奶百年歸逝的時候，村里面沒人來幫忙操辦，讓外人笑話。”

“唉，哥，我們也是沒辦法的，不像你家娃兒些都有本事，個個成家立業找大錢，我家娃兒些沒本事的，二十大幾快三十了都還沒成家，操心的很，屋頭的事也只有麻煩你和嫂多上點心了。”

聽到爸爸說的話，伯伯抽著煙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臉上全是無奈。

十年之間，這樣的場景爸爸每次回老家都會上演一遍，好在奶奶身體一直健健康康，平時的洗衣做飯都可以親力親為，伯伯也沒有強行要求我家留人在家里照顧奶奶，他也知道我家的情況，也能夠理解我父母的不易。

現在是二零二二年的冬天，從我第一次離開家鄉到現在已過去了十年，十年，對我來說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呢，好像什么都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

這十年里，我也經歷了不少事，第一次坐長途汽車去廣東，第一次給喜歡的女生表白，第一次進工廠打工加班到半夜，第一次拿到工資給家里買東西。

可真要細想，又覺得自己啥都不太懂，不懂為啥有些人做事總藏著心眼，不懂為啥努力工作了還是攢不下多少錢，不懂人們說的人情世故。

我時常會翻閱曾經發過的朋友圈，查看以前拍過的照片，那些照片里有初中讀書時在學校讓同學給我拍的照片，有在工廠上班時自己拍的照片，還有偶爾回老家時拍下的房子照片，這些照片像散落的拼圖，拼出我走過的路，也總讓我忍不住陷進回憶里，反復琢磨那些沒選的岔路口。

我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選擇來到父母打工的城市讀書，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也不用在新學校里因為聽不懂當地方言，連老師講的課都聽不懂，被同學們嘲笑。

或者初中畢業以后沒有直接進了工廠，而是咬咬牙讀高中，或者去技術學校學個喜歡的手藝，現在是不是不用每天在流水線上重復機械的動作。

沒選的路好像總蒙著一層濾鏡，連可能遇到的困難都變得模糊，只剩“或許會更好”的念頭在心里打轉。

想著想著，窗外的風似乎都帶了些涼意，把我的思緒吹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二零一一年的冬天，那年的冬天是真冷，風刮在臉上就跟刀子劃過似的，那年我十三歲，正在讀初一，每天天沒亮就得去上學，要走五六公里才到學校。

也是那年冬天，我接到了父母從外地打來的電話，也是因為這個電話，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

那天放學回到家沒多久，我就聽見伯娘在外面叫我

“老弟兒，你媽們打電話來了，喊你接電話。”

我小跑著來到伯娘家二樓座機電話的位置。

“喂，媽。”

“哎，老弟兒，你吃飯了沒有。”媽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吃了。”我回答她。

“屋頭冷不冷嘛，冷要多穿點哈，鋪蓋那些柜子里有，一床不夠就多蓋一床嘛，我們不在屋頭你要照顧好自己哈。”

“我曉得。”

“你們還有多久才放寒假嘛，”

“還有一兩個星期吧，快要考試了，考完試了就放假了。”

“那你想不想來我們這里讀書嘛？”電話那頭媽媽問我。

我沒有想到媽媽會問我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支支吾吾沒有說話。

“來這邊讀書要方便一點，你妹妹也在這邊讀書，教材和老家都差不多，學校也很近，走路幾分鐘就到了，你一個人在老家我們也不放心，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你，你來我們這里嘛一家人在一起，我們上班都要安心點，你一個人不敢坐車的話，到時候你哥放假了，讓他送你上來，你們一起上來過年。”

媽媽在電話那邊說了很多，我只是說著哦，嗯，回答著她，至于去廣東讀書這件事，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現在剛剛小升初，來到這個學校半年，除了以前一起讀書的小學同學以外也認識了不少新的朋友，如果我現在轉去別的學校，又要重新接觸陌生的環境，我能適應嗎？本來我的性格就是比較內向的那種。

還有就是教學質量問題，我現在的成績說差不差，說好不好，如果去到那里，我能跟得上那里的教學方式嗎，我非常糾結這一步該如何選擇。

我拿著電話的手有些發冷，電話那頭見我遲遲沒有回答，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想不想來嘛，如果你一個人不敢來的話，我回來接你。”是二哥的聲音。

“不是不敢來，只是我現在在這里讀的好好的，去那邊怕不適應。“我回答二哥。

“第一，你在田坎讀書，每天來回加起來要走差不多十公里，現在天氣冷還好，天氣熱了，你受不了的，腳要起水泡，到時候一瘸一拐的更惱火，書都讀不到。”

“第二，你每天早上天亮就要去學校，放學到家天都黑了，哪個給你做飯吃，等你把飯做好，吃了，又哪里還有時間去做作業和學習。”

“第三，你一個人在家，爸媽不放心，你又不可能去種地種菜吃，你還要上街去買菜，平時需要什么都要去街上買，一點都不方便。”

“你好好考慮這三點，最重要的就是腳走不起的問題，因為我都是過來人了，那種感覺我最清楚了，來這邊讀書嘛，學校又近，而且學生些基本都是騎自行車上學，很方便的。”

二哥讓我好好考慮清楚，他們好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如果王作成不和我上去，他就回來接我。

王作成就是我的大哥，現在在普宜讀高中，離家能有四五十公里。

接完電話我來到伯娘家一樓，伯伯問我“你媽們打電話給你說些哪樣嘛？”

“他們讓我去廣東讀書。”我回答伯伯

“在這里讀的好好的，有哪樣去法哦，而且那些地方講話像老外一樣，嘰里呱啦的，聽都聽不懂。”

“怕不會哦，應該講的都是普通話。”我笑著說。

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想象著大城市的樣子，我沒有去過大城市，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這個地方，我對大城市的了解都源于電視機里面，我想大城市應該和電視機里看到的都一樣吧，馬路上有各種各樣的小轎車和公交車，馬路兩邊是一棟棟玻璃建筑的高樓大廈，高樓下面的街道里有各式各樣的商店和超市，賣著好多好吃好玩好看的。

想著想著我已經慢慢閉上眼睛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