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楚晚寧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收拾好藥箱準備回家。

蕭府的馬車在將她送到后，便回府了，說好晚上來接，卻遲遲未到。

等了好一會都沒看到馬車的身影，她讓半夏去街頭租一輛馬車。

剛回府，還沒來得及用膳，就被老夫人叫了去。

楚晚寧來到老夫人院子時，侍女們正將幾碟精致小甜點擺在桌案上。

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好在老夫人年紀大，有點耳背沒聽到，不然又得責怪她整日往外跑不知道歸家……

正想著，就聽到老夫人發話了。

“晚寧，聽說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才回來，一個婦道人家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的，成何體統！”

“祖母，孫媳不出去掙錢，那這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呀？您這點心是東街醉心樓的芙蓉糕和杏仁佛手糕吧？美容養顏、滋養潤膚，的確是好東西，就這兩小碟抵得上侍女一個月的工錢吧。”

老夫人剛把糕點拿到嘴邊，聽到這話，氣得扔回去。

“楚晚寧，你這是什么態度？我是為你好。現在景辰回來了，你不用再出去拋頭露面了，你那醫女也不用每天外出坐診，你們整天往外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蕭府多落魄呢？”

楚晚寧笑了笑。

“夫君的確回來了，可他并沒有官復原職，也沒有俸祿……不過，既然祖母這樣說，想必以后這個家里不需要我花費銀兩了。”

老夫人語噎，怒從心起，卻無法反駁。

好在楚晚寧也沒有再說別的，客套兩句便離開了。

等人一走，老夫人立刻將桌上的點心摔了。

“這個女人是看不上我們蕭府嗎？還是這些年在府中過得太自在了。本來我還為她貶為妾心中愧疚，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

“這樣低賤的身份，還滿身銅臭，根本配不上我那么優秀的孫兒。”

老夫人是真的動怒了。

陳媽媽在一旁安慰，“楚姨娘的確有些不識好歹，再怎么樣也不能頂撞您吶。”

老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無意間瞥見一旁的請柬。

那是榮國公府派人送來，請他們前去赴宴的。

“既然這樣，那就讓她看看，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去把辰兒和雙兒喊來。”

陳媽媽領命去了，臨走前讓人將碎瓷盤收拾干凈。

不一會，蕭景辰就帶著秦雙過來了。

老夫人將一張精致的請柬遞給蕭景辰。

“明日是榮國公府小姐的及笄禮，這是他們送來的請柬，你和雙兒一起去吧。”

蕭景辰接過請柬，一眼便看出不對勁。

“祖母，為什么請柬上只有楚晚寧一個人的名字？”

老夫人的眼神帶著幾分痛惜，嘆息一聲道：“還不是因為你不在了，若是你在，肯定是寫你的名字。”

若不是她家孫兒在朝為官，受朝廷和同僚賞識，否則，堂堂榮國公府怎么會請一個商戶之女前去赴宴？

“說起來，當初以為你遭遇不測，給你辦喪禮時，榮國公府嫡子、指揮使沈大人也前來吊唁了。”

說起這個，老夫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聽說指揮使大人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那次他來吊唁，好多人既眼紅又羨慕。

還有人悄悄給他們送禮，希望借此攀上榮國公府的關系。

但可惜，她孫兒不在，那些貴重的禮物都被楚晚寧退回去了。

為此，她心疼了好久。

聽祖母這樣說，蕭景辰突然想起他大婚那日，一件讓他印象深刻的事，他沒邀請的榮國公府，也派人送來賀禮。

事后，他遇到榮國公府的沈慕言，前去道謝，但那人卻極其冷淡。

讓他有種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的感覺。

沒想到，他竟然會來給自己奔喪……

只是，他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正當他要繼續深想時，一個甜美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是指揮使沈慕言嗎？我在潯陽時，聽聞上京指揮使沈大人天資聰穎，才華橫溢，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說到這，秦雙芳心暗動。

想起街頭遇見的那個男子，不知道他和沈指揮使相比，誰更勝一籌呢？

蕭景辰瞥見秦雙一副花癡的模樣，悻悻開口：“沈指揮使天人之姿，不是普通人能肖想的。”

秦雙聞言，望著身邊的男子，調笑道：“怎么？夫君吃醋了？我就是聽人這么議論，說不定那沈大人還沒夫君俊俏呢……”

后面她說了什么，蕭景辰都沒聽進去。

他心里清楚，沈慕言驚才絕艷，若說他是遙不可及的天上月，那他就是最不起眼的塵埃。

和那個男人比，他只會輸得一敗涂地。

跟老夫人承諾明日會去后，兩人便離開了。

翌日晨

秦雙一大早就梳洗打扮，拿出新買的首飾和衣裙，涂脂抹粉忙活了好久，直到每個細節都滿意，她才踏出房門。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上京的聚會，就算不能做到萬眾矚目，也一定要讓人眼前一亮。

她要讓所有上京的人都知道，她才是蕭府的主母。

等在門外的蕭景辰看到打扮精致的秦雙，眼前一亮。

好半天都沒挪開目光。

男人的反應讓秦雙暗暗竊喜，對今日的宴會更有信心了。

一切準備就緒后，兩人拿著請柬，乘馬車前往榮國公府。

前去榮國公府參加宴會的人很多，還沒走近，就看到許多裝飾華麗的馬車排成長龍，在府門附近等待。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個個衣著光鮮亮麗，身后跟著的侍女和小廝拿著包裝精美的禮盒，等待送出手里的禮物。

秦雙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年輕的夫人身上。

看了一圈，發現那些夫人雖然衣著華麗，戴著貴重頭飾，但沒一個比她年輕貌美的，頓時放心了許多。

在人群后面排了一會隊，很快就有侍衛引領他們往大門處走去。

大門處有四名侍衛一臉嚴肅、昂首挺立地站在那里。

哪怕站著不動，也能感受到那逼人的氣勢，一看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與四名侍衛格格不入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老管家，衣著低調卻不失體面、處事圓滑的他，無論面對何人，都是一副和善的笑容。

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感覺。

等了一會，終于輪到兩人。

蕭景辰拿出請柬，管家和善的笑容有一瞬間凝固，但很快恢復如常。

合上請柬，他不著痕跡打量兩人，笑著開口：“二位前來赴宴，榮國公府非常歡迎，不過……這位夫人好像不是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