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地虛空。
那模擬黑洞法則造成的空間畸變與死寂緩緩平復,但鴻布下的“封天鎖地”力場依舊如冰冷的合金牢籠,死死禁錮著肖安那團清明的知覺。
法則鎖鏈在虛空中無聲流轉,散發(fā)著不容置疑的禁錮之力。
鴻的身影懸停在囚籠之外,玄袍上的星紋因余怒未消而明滅不定。
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力場,落在肖安身上,如同在審視一件需要徹底銷毀的危險實驗品。
“你想創(chuàng)造人類?”鴻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嘲諷,打破了死寂,“即便讓你僥幸造出那碳基的軀殼,肖安,你以為他們是什么?溫順的羔羊?歷史早已證明,貪婪與擴張刻在他們的骨血里,即便你筑起高墻,鎖死他們的科技樹,將他們永遠囚禁在一個小小的恒星搖籃之中……”
他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結局:“那又如何?欲望的種子一旦播下,就會在囚籠中瘋狂滋長。猜忌、內斗、對有限資源的爭奪……終有一天,他們會將自己的搖籃點燃,化作毀滅宇宙的煙火。
這,就是碳基人類無法擺脫的宿命!
有我鴻鈞在此,你休想將那災禍的源頭——真正的、有活性、有欲望的碳基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
肖安的知覺在禁錮中劇烈波動,不屈的意念如同被困的星火:“宿命?鴻,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人類毀滅宇宙?還是害怕……”
他的意念帶著尖銳的穿透力:
“害怕他們那雙眼睛,害怕他們那蘊含‘定義’之力的血肉之軀,會威脅到你開創(chuàng)的這所謂‘神道’世界的根基?”
這直指核心的反問,如同利劍刺向鴻竭力掩飾的恐懼。
鴻的面色瞬間陰沉得能滴下水來,玄袍無風自動,法則鎖鏈的禁錮力驟然增強,仿佛要將肖安的知覺徹底碾碎!
就在這危機瀕臨一刻——
一道星光寒氣勾勒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xiàn)在鴻的身側,正是李耳。
他垂首恭敬,聲音帶著氣態(tài)特有的空靈回響,清晰地傳遞著來自地球的訊息:
“師尊,地球有情況。唐堯、芬二人,遵循心前輩法門,以意念驅動天道法則,結合新引入的碳元素,已成功創(chuàng)造出碳基細胞結構。”
鴻的眼神驟然一凝,周身法則力場都為之一滯。
一股難以遏制的驚怒與殺意瞬間升騰!
然而,李耳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冰水澆下:
“不過,他們所造細胞,盡皆死寂,毫無活性。無運動,無本能反應,更無任何‘欲望’滋生。甫一成形,便如泡影般,盡數(shù)崩解消亡了。”
死寂?崩解消亡?
鴻眼中那翻騰的驚怒與殺意,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隨即,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慶幸與濃濃不屑的情緒,在他臉上迅速彌漫開來,最終化為一絲冰冷的嗤笑。
“呵……呵呵……”鴻的笑聲在禁錮的坤地虛空中回蕩,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優(yōu)越感:
“果然如此!一群螻蟻,妄圖染指生命創(chuàng)造的權柄?天道法則能補全其形,卻賦予不了其魂!那最核心的‘活性’,那驅動生命運轉的‘意志之火’,豈是區(qū)區(qū)意念認定就能憑空點燃的?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被法則鎖鏈死死禁錮的肖安,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不自量力、已然失敗的蟲子。
“肖安,好好看著你的水晶漏斗吧,好好計算著這坤地的時間,這宇宙的時間。至于創(chuàng)造生命,省省你那點可憐的執(zhí)念。”
留下這句充滿輕蔑的斷言,鴻的身影連同侍立一旁的李耳,瞬間變得模糊,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下一刻便徹底消失在坤地的虛空中,只留下那冰冷的“封天鎖地”力場依舊如牢籠般鎖著肖安。
禁錮仍在,但施壓者已不屑停留。
這份無視,比直接的壓迫更顯屈辱。
……
紫霄宮。
琉璃冷光永恒流淌,亙古的寒意仿佛能凍結時間。
鴻的身影重新盤坐于云臺之上,玄袍與宮殿的冷意融為一體,先前被修羅王和肖安挑起的波瀾,似乎已經(jīng)平復,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掌控感。
李耳侍立一旁,氣態(tài)身軀微微波動,似乎在消化著地球的訊息和方才坤地的沖突。
他沉吟片刻,恭敬開口:
“師尊,弟子有一思慮。肖安先前所言,雖屬妄念,但其中一點……或許并非全無道理。”
鴻眼皮微抬,目光如冰錐般掃向李耳。
李耳頂著壓力,繼續(xù)道:“倘若……倘若真能創(chuàng)造出那碳基生命,我們是否……可以施加絕對的限制?
比如按肖安所言,將其文明鎖死在行星搖籃之內,斷絕其發(fā)展星際科技的一切可能,使其終生困于一方天地,不得涉足宇宙的星辰大海。
如此,縱然其本性貪婪好斗,破壞力也終有限度,不過自毀巢穴,焉能威脅浩瀚宇宙之存亡?”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試圖尋求平衡的試探,試圖在鴻的絕對禁令與肖安的執(zhí)念之間,找到一絲微乎其微的共存可能。
這也是他最近參研天道,隱隱悟到的一種法則,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對與錯,善與惡,甚至生與死……
鴻聞言,并未立刻動怒,只是發(fā)出一聲極輕、卻冰冷刺骨的冷哼。
“李耳,”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萬載寒冰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訓誡,“你初入神道,尚需磨礪。記住為師今日之言:
對任何潛在的威脅,尤其是能動搖根基的威脅,一絲一毫的仁慈與手軟,都等同于將利刃遞到對方手中!
今日你因一念之仁,容其茍活于囚籠,焉知他日那囚籠不會成為其積蓄力量的溫床?焉知不會有變數(shù)助其打破枷鎖?待到威脅真正爆發(fā)之時,悔之晚矣!”
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紫霄宮的琉璃頂蓋,看到了無數(shù)宇宙輪回中,因輕視隱患而燃起的毀滅之火。
“扼殺于萌芽,方是永恒之道!”他的話語斬釘截鐵,為這場爭論畫上了冰冷的句號。
李耳的氣態(tài)身軀微微一顫,垂首道:“弟子……明白了。謝師尊教誨。”
鴻的冷酷邏輯如同冰冷的法則,壓下了他心中那點微弱的質疑。
鴻見李耳受教,那冷峻的面容稍稍緩和,甚至帶上了一絲大局在握的輕松。
“況且,”他目光投向地球方向,仿佛看到了唐堯和芬面對死寂細胞的茫然挫敗,嘴角勾起一絲篤定的弧度,“你替他們白想了,他們是壓根造不出血肉人類的。
此刻唐堯他們造出來的,不過是些徒具其形的死物空殼,沒有活性,沒有那最核心的‘生命驅動意志’,那些碳基結構,就算能僥幸維持不散……”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絕對的輕蔑:
“頂多,也只能像石頭縫里的苔蘚,像無知無覺的草木,變成宇宙間最低等的植物罷了。渾渾噩噩,只知本能地汲取陽光雨露,如何能進化成有智慧、有情欲、能思考、能爭斗的‘有情眾生’?”
鴻收回目光,重新閉目,玄袍上的星紋緩緩流轉,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此路不通。他們,翻不起浪花了。”
紫霄宮再次陷入那亙古的、冰冷的沉寂之中。
鴻的結論,如同冰冷的判決,宣告了肖安和唐堯追尋碳基生命之路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