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的眼皮微微抬起一線,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湮滅又重生:
“李耳,硅基人、硼基人、鐵基人……這些生命縱然好戰,其破壞力亦有其極限,他們的能量利用方式、戰爭模式,無法真正撼動宇宙根基。
縱觀為師經歷過的輪回,幾大宇宙的生滅過程,唯有一種生命,一旦讓其發展成高等文明,必將引發無可挽回的熵增狂潮,從而導致宇宙徹底坍縮。”
他玄袍上的星紋仿佛感應到其情緒,微微亮起冰冷的光澤。
“那就是——碳基人類!”
鴻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刻骨銘心的忌憚:
“他們貪婪的欲望是一個巨大的無底之洞,他們以血肉之軀駕馭能量的詭異天賦,他們那種近乎瘋狂的、將星辰視為燃料的科技樹,尤其是……他們那雙‘眼睛’!”
鴻的眼中寒光暴漲:
“碳基人類的目光,蘊含著一種對物質規則近乎褻瀆的‘定義’之力,而且他們的身體由元氣爆滿的碳基細胞構成,那是我們悟道者真正的克星。肖安、唐堯這些靈魂深處烙印著碳基人類思維模式的存在,他們若創造出細胞,那誕生的,必然是新的碳基生命。這才是為師絕對禁止的根源!”
李耳的氣態身軀劇烈波動了一下,如同被狂風吹拂的星云。
他明白了!
鴻的禁令并非出于什么宇宙大義,而是赤裸裸的、對自身神體存續的恐懼。
針對的,僅僅是可能威脅到他的碳基生命。
“師尊……您真坦誠!”李耳的聲音帶著復雜的情緒,既有被信任的觸動,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寒意。
鴻肯告訴他真相,沒有用大義蒙蔽,這反而顯得……更加冷酷和絕對。
鴻似乎看穿了李耳的心思,淡漠道:“坦誠?是因為你有資格知曉。”
他目光如電,仿佛穿透了空間,落在地球方向:“肖安對那細胞之軀的執念,太深了。他此刻脫困,又有老禿驢在暗中指引,更有那芬那種專業高手協助……哼!”
李耳心頭一緊:“師尊是擔心……他們會鋌而走險,偷偷嘗試創造細胞?”
鴻的嘴角卻勾起一絲掌控一切的、近乎輕蔑的弧度:“嘗試?讓他們試好了。”
李耳愕然:“師尊為何如此篤定?心前輩的法門,利用‘現象驅動天道補全法則’,理論上……”
“理論?”鴻打斷他,聲音帶著一絲嘲弄,“理論需要基礎,他們就算知道法門,也注定徒勞無功!因為——”
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落在日心模型那顆藍色的星球上,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宣判:
“那顆被他們寄予厚望的星球,它,根本就沒有碳元素!”
“什么?”李耳的氣態身軀猛地一震,星光寒氣都為之紊亂,“沒有碳元素?這怎么可能!”
“宇宙初生,元素分布本就各異。”鴻的聲音恢復了古井無波,“離創造太陽,天道補全核聚變法則。后土創造地球,天道補全了自轉與公轉的法則。常羲創造了月球,天道補全了地球的引力法則……但,
無人‘認定’地球是一顆有生命的星球,天道便不會憑空補全細胞生命需要的各大元素。比如最重要的合成元素——碳元素。
沒有碳元素,何來有機物?
沒有有機物,何來細胞?
老禿驢的法門再高明,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注定要失敗!”
兌的日心模型創作團隊,連肖安都不曉得他們的成員都有誰,兌也從未透露,即便提及也是沒有具體名字,而鴻卻了如指掌。
鴻的嘴角,那絲掌控全局的冷笑,愈發清晰。
地球,荒漠。
芬的意念高度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死死鎖定著那片被他們共同“認定”存在細胞的空間點。
時間仿佛凝固。
一瞬。
兩瞬。
三瞬。
……毫無動靜!
沒有膜結構的形成,沒有遺傳物質的編織,沒有生命的悸動……什么都沒有。
那片空間依舊死寂,只有微觀粒子永恒的無規則運動。
“失敗了?”唐堯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干澀。
心前輩的法門,理論上無懈可擊啊!
芬的意念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瞬間從狂熱的實驗狀態中驚醒。她猛地將感知從微觀抽離,如同最敏銳的探測器,然后掃過腳下的地球大地,掃過裸露的巖石,掃過奔涌的江河……
“不對!”芬的聲音帶著震驚和恍然,如同發現了致命的漏洞,“元素,是基礎元素!地球……地球的巖石成分主要是硅酸鹽,水是氫氧,空氣……本質是氮氧,壓根沒有檢測到碳(C)的特征光譜,沒有有機物,這顆星球……缺乏構成生命骨架的核心元素——碳!”
“沒有碳?”唐堯和兌如遭雷擊。
心前輩的法門再神奇,也需要最基本的物質基礎,天道可以補全規則,但不能憑空創造出不存在的元素。沒有碳,生命的藍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骨架。
“該死,鴻肯定早就知道!”唐堯瞬間反應過來,咬牙切齒。
“等等,”芬用體察能力檢索了一下這個新生的宇宙,意念突然捕捉到一絲微弱的信號,她的感知如同雷達般瞬間投向深邃的星空,“有碳,大量的碳,在那里——”
她的意念瞬間共享給唐堯和兌。
在距離地球不算太過遙遠的星空中,一顆奇異的行星靜靜懸浮。
它并非巖石或氣態,而是通體散發著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那是一顆由近乎純凈的碳元素構成的星球,其核心在巨大壓力下形成了結構致密的鉆石核心,而外層,則覆蓋著厚厚的石墨和不定型碳層。
正是肖安捏爆那顆最大恒星、引發超新星爆炸時,在恐怖的高溫高壓下,大量游離的碳元素被拋灑、凝聚而成的鉆石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