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硬忍？”肖安不甘心，不確定他是僥幸避坑，于是繼續給他挖坑。

“對，忍忍就過去了。”唐堯的語氣充滿了知識分子的優越感，“餓感來了，在意識里告訴自己‘我飽了’，自然就不餓了。”

肖安痛苦地捂住了臉：“教授，艮要是早點遇見你，艮就不會被震叫成大傻缺了！”

果然，不讀書就要吃土。

“你竟然去吃土？”唐堯的聲音瞬間拔高八度，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嫌棄，“你也是21世紀的人？你的科學素養呢？這簡直拉低了我們現代人的平均智商！”

臥槽，你耳朵哪去了，我說的是艮，不是說偶。

“不不不，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吃土了。”肖安趕緊申辯清楚。

明白，無中生友嘛，成功轉移上萬點的暴擊傷害值，我懂——唐堯心中澄然。

“那你必須去告訴那個朋友，要他堅信他的身體是虛幻的，就不會再去吃土了。”唐堯不方便揭露肖安，只得格外叮囑一句。

“你就沒想過，”肖安盯著肩膀上那個渺小的身影，眼神銳利起來，“或許我們的身體，該有的功能其實都有？畢竟，你又沒進入身體內部去確定過，光憑你的推論，實在沒什么說服力。”

教授沉默了。

肖安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他“身體虛幻論”的絕對自信。

他擁有身體后，也會長頭發，長指甲，也有生理反應——這怎么解釋？

“你真覺得自己的身體是真實的？”唐堯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絲動搖和探究。

“會渴，會餓，吃東西有感覺！”肖安據理力爭，“那感覺真實無比，就是做人的滋味，誰會去懷疑？”

肖安想起艮吃土的情形，猶似就在眼前。

“拜托，你的身體是乾‘畫’出來的……”唐堯教授試圖反駁。

“你看到自己長頭發，長牙齒，就不犯嘀咕？”肖安反問，“你就不想看看自己身體里面，到底是什么樣子？”

“看里面？”唐堯一愣。

“對！”肖安眼中閃爍著科學狂人的光芒，指著自己張開的嘴巴，“教授，你鉆進我肚子里，幫我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五臟六腑，有沒有消化系統。只有眼見為實，才能真正下結論。”

這個請求太過驚世駭俗，唐堯明顯猶豫了。

“怕什么？”肖安立刻用對方的理論反擊，“你不是堅信身體是虛幻的嗎？虛幻的東西，進去看看又有何妨？而且你這么小，進去一點不費勁。正好，你也驗證下你的‘虛幻論’！”

唐教授沉默了。

肖安的話，擊中了他作為科學家的探索本能。

他確實想知道這副“畫”出來的皮囊內部，到底是什么構造。

“非去不可？”唐堯的聲音帶著掙扎。

“非去不可！”肖安斬釘截鐵。

“好！”唐堯一咬牙，“老子也想知道，這生化出來的身體，里面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肖安張開嘴，如同開啟了一道通往未知深淵的巨門，唐堯教授深吸一口氣，沿著肖安的下嘴唇，翻過巨大的牙齒山脈，滑下濕滑的舌苔平原，最終縱身一躍，跳入了深不見底的喉嚨溶洞……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教授，看到了什么？”肖安迫不及待地將剛從身體里鉆出來的“跳蚤”，拈到掌心，急切追問。

唐堯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眼神空洞，仿佛還沉浸在某種噩夢之中。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充滿了顛覆認知的震撼，“太……太不可思議了！”

“到底看到什么了？”肖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還要進去！”唐堯猛地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狂熱，“這次不從嘴里走。”

他顯然沒看全。

“剛才沒看清？”

“滑梯，全是滑梯。”唐堯的聲音帶著后怕和興奮，“沿著那該死的腸道一直滑，什么都看不清。還他媽遇到好幾次‘山洪暴發’（消化液沖擊），‘海嘯’（腸蠕動），被長滿肉芽的腸壁按住摩擦，老子是隨波逐流才逃出來的。這次我要進你的血管，順著血液把你的五臟六腑看個遍。”

肖安聽到“山洪”、“海嘯”、“腸壁摩擦”，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奇異的激動——這聽起來不就是一套完整的消化系統在工作嗎？難道……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唐堯教授已經爬到他手背上，挑了一處皮膚最薄的地方，猛地撕開一個微觀的傷口，沿著血管鉆了進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多久……

“教授，這次又看到什么了？”肖安巨大的臉龐湊近剛鉆出來的“跳蚤”，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期待。

唐堯教授渾身濕透，眼神呆滯，臉上殘留著比上次更甚的、仿佛目睹了宇宙終極奧秘般的震撼。

良久，他才用一種夢囈般的、充滿敬畏的聲音，緩緩吐出真相：

“我看到了……心臟在工作！”

“我順著血管漂流，進入了無數器官的內部，我親眼目睹了它們在運作，尤其是那顆心臟，它在有力地搏動，泵送著血液。”唐堯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難以置信，“我不敢相信，這……這怎么會是虛幻的身體？”

他仿佛陷入了巨大的認知沖擊，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那些器官精密協作的畫面——肝臟的代謝，肺部的呼吸，腎臟的過濾……那絕不是虛幻的影像，那是真實生命的律動。

沒想到，這位堅信“虛幻身體論”的物理學教授動搖了，他賴以支撐的世界觀基石，在親眼目睹的“生命工廠”之后，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唐堯搖著頭，眼神迷茫又震撼，“意識生化出來的虛幻身體，怎么可能有完整的內臟？有完美的人體功能？這根本不是入定者能‘畫’出來的東西。”

“是潛意識賦予的。”肖安的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沉穩。

唐堯兩次“體檢”的結果，完美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想，這下他可以肯定下來：“是我們自己潛意識的‘需求’，驅動了‘天道’，后天改造了這具先天生化出來的軀殼。”

“潛意識？”唐堯咀嚼著這個詞，看著自己渺小卻同樣“五臟俱全”的身體，再抬頭望向肖安巨人般的輪廓，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真實”與“虛幻”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