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會還的!”
“你放屁!兩萬塊又不是兩百萬!三年了,他要想還早還了!”
“他真會還的!”
“你自己想想他耍了你多少次,每次都說還,每次不都又找理由推脫掉,現在倒好,直接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了,是個傻子都能看明白,就你相信!你相信他你把錢要回來啊!啊?”
……
一陣聲嘶力竭地爭吵聲夾雜著女人的哭喊聲,從蘇冷家的木門里傳了出來。
蘇冷右手摁著蘇煬的傷口,抬起的左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下去。
門開了,“奶奶……”蘇冷沖著開門的老人喊道。
“啊,小冷回來了啊!”奶奶言語間有抑制不住的高興,但隨后又往門后瞄了一眼,壓著聲音說:“你爸爸媽媽……”
“奶奶,先進去吧,幫我拿一下消毒棉棒和創可貼。”
“哎呦!你受傷了嗎?怎么搞的啊?”奶奶一邊拉過蘇冷的手一邊焦急地上下打量著。
“我沒事,是蘇煬。”
奶奶連忙看了看蘇煬的手,嘆了口氣說:“趕緊進來吧。”
然后急忙轉身,去里屋找消毒的東西了。
“那邊修理店開張,進設備和配件需要很多錢,咋辦?啊?你說咱們該咋辦?!”
……
蘇冷也分不清媽媽的哭訴聲里,包含著的是無奈?是絕望?是憤怒或委屈。
對于爸爸不顧家人溫飽,經常借錢給不熟悉的人,這種行為,蘇冷已經見怪不怪。
爸爸手撐著桌子嘆了口氣,抬頭才發現蘇冷已經回來了,鼻子哼了一聲并沒有歡迎蘇冷的意思。
媽媽不一會兒停止了哭訴,跟著爸爸的視線轉過身猛地坐了起來,這才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女兒蘇冷。
她也并未表露出半點對于自己回家了的喜悅之情,陰沉著聲音:“回來了?”
“嗯。”
對于現在爸爸蘇江廣和媽媽梁虹對自己態度,蘇冷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們仨該爭吵的,已經吵完了,他倆針對自己三天三夜都罵不痛快的指責,也已經差不多罵完了。
是的,蘇冷沒有珍惜安豐一中好不容易考來的學位名額,僅一年時間,成績從入學時的年級前三,墮落至年級倒數。
當初之所以讓蘇冷考到那兒,是因為安豐一中教學水平和師資力量是市里數一數二的,而且離姑姑家很近,爸媽考慮到她可以借宿到姑姑家,能省掉每年兩千元的住宿費。
但這一切都沒往他們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蘇冷成績一落千丈,不得不轉回小縣城。
蘇冷爸媽托了層層關系。連平時不怎么求人的奶奶也舍下老臉,找了兩趟在縣二中上班的侄子。好在蘇冷中考成績斐然,校方研究了一下,才決定收了蘇冷。現在手續都已辦好,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蘇冷只等過了暑假去新學校報道了。
奶奶幫蘇煬處理了傷口,還好傷口不是很深。
蘇冷回了自己房間,剛躺下想歇一會兒,就接到了物流公司的電話,她從姑姑家寄回來的衣服和書已經到了。想了想今天太晚了,她準備明天找個車去拉回來。
掛了電話,閉上眼睛,怎么也睡不著,蘇冷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在車上睡的時間太長了吧。想到這蘇冷老臉又歘地一紅,因為現在她腦子里猛地浮現出了那件印有口水的白色T恤。不由得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又拍了拍自己漲紅的臉。
大家好,這里是尷尬癌晚期患者——蘇冷。
蘇煬來喊蘇冷過去吃飯,開門正好撞上正在自拍的蘇冷:“姐……姐?你怎么了?”
蘇冷抱著反正自己已經是尷尬本尬,那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故作鎮定地回應了一聲:“沒怎么,飯好了?”
“嗯,奶奶讓我來喊你去吃飯。”蘇煬又狐疑的盯著蘇冷說道。
“知道了。”蘇冷一邊應著,一邊又從包里掏出了那輛小汽車遞給了蘇煬,“給!”
蘇煬看到小汽車滿眼放光,立馬接了過去,全然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謝謝冷姐!”
蘇冷看著蘇煬興高采烈地樣子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心想這錢沒白攢:“蘇煬,以后姐姐再也不離開了。”站起身拉著蘇煬的手,“走吧,吃飯去。”
飯菜很香,有蘇冷愛吃的紅燒排骨,暖色的燈光映襯著餐桌,竟讓蘇冷有些恍惚。
“既然回來上了,那就踏踏實實的,過去的事就不提啦!哈?小冷?”奶奶往蘇冷碗里夾了一塊兒排骨說道。
這話說給蘇冷聽,也說給兒子兒媳聽。
“嗯。”蘇冷快速扒了一口飯。
這頓飯吃的沉默又快速,蘇冷吃完飯低聲說了一聲:“我吃完了。”然后坐到了客廳沙發上,才想起來給江夏發條微信,告訴她自己已經到家了。
江夏幾乎秒回。
——啊,我還以為你失聯了呢,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緊接著又一條。
——怎么樣?又挨呲兒沒?
——沒。
——那就好。
過了一會兒那邊又回復。
——我開學之前過去一趟。
——好。
江夏是自己在安豐一中交到的唯一一個朋友,也是在那個城市唯一的朋友。蘇冷不喜社交,獨來獨往,性格孤僻。相反江夏大大咧咧地。她倆原本不可能有交集,因為入學之后的第一次大考,她倆被分到了同一個考場,又恰好江夏坐在蘇冷后面。江夏的學習成績說不上好,在學校一半的時間都用來八卦帥哥了。
考試來臨,慌不擇路的江夏揪住眼前的蘇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軟磨硬泡,使出了十八般武藝。蘇冷本想拒絕,但看這小姑娘實在可憐又有趣,就同意了讓她抄答案的請求。
就這樣,倆人成了好朋友。
蘇冷看到江夏說會來看自己,心里頓時明朗了許多。抬頭見大家都吃好了飯,便起身揀起碗筷去廚房了。
這一夜到凌晨兩點才睡著,以至于早上快十點了蘇冷還趴在床上沒有醒的意思。
“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ey……”一陣電話鈴聲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