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行走江湖的,基本上哪個身上都有點案子,他們有時候自己也不清楚犯沒犯事,所以碰見官差的時候都會不自覺閃躲。
官差自然也知道,這酒樓里半數人都是這個反應,沒什么奇怪的。
不躲不閃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心中無愧,天地自寬的人。另一種就是心無畏懼,膽大包天的人。
第一種不需要查,查不出什么,第二種不敢查,要么武功高強要么背景深厚,哪個他們都吃不了好。
所以只看眼神閃躲的人。
問題是,孫七和牛大的裝扮太過于奇怪了。這里可是風來樓,你走江湖的進來沒人說什么,可你這一副農夫打扮,不就是想要掩飾點什么嗎。整整一個掩耳盜鈴的行為。
所以官差帶著三個手下,走了過來。
孫七握住手中鐵棒,眼冒兇光,卻被牛大一把抓住,低聲道:“老七,別惹事,別忘了我們是為了什么來的。”
孫七這才緩緩松開鐵棒,不過兩人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幾個官差快要走到孫七兩人身前的時候,目光突然被斷玉樓腰間的玉佩所吸引。這塊玉色澤白皙溫潤,如同二八年華少女的肌膚,一看就是珍貴之物。
為首的官差眼里閃過貪婪之色,將刀拍在斷玉樓的桌子上,“喂,你是什么人?從哪里來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斷玉樓淡淡的道:“這青古城人口十余萬,你全都認識?”
官差冷哼一聲,將刀拔出半截,森冷的刀鋒正對著斷玉樓,“我說沒見過你,那你就不是這青古城的人!”
他將一張畫像往桌子上一拍,“最近這附近來了幾個賊人,犯下了驚天大案。青陽城中府庫被盜,我看你腰間那玉佩就像是贓物!還不交出來。”
斷玉樓劍眉一挑,解下腰間玉佩。這塊玉佩是斷玉樓殺了一個夜滄溟得來的。沒錯,夜滄溟并不是一個人,事實上斷玉樓至今為止,已經殺了不下于十個夜滄溟了。
這些夜滄溟各自身份不同,武功不同,甚至性別都有可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這些人都是夜滄溟,或者說,都不是夜滄溟。
不過這些夜滄溟,都不是斷玉樓要找的那個。
官差貪婪地笑了起來,伸出手就去接玉佩,“你還是挺上道的嗎,那我看著畫像上的人又不像你了。”
伸出手卻抓了個空,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你敢耍我?”
斷玉樓輕笑道:“我不僅耍你,還要打你!”
.....
府尊出行,閑人回避。
青色的官轎被八個人抬著走在大路中間。四周的官差在四周警戒,為首的則是在清出一條道路,頓時街上雞飛狗跳,亂做了一團。
這些人眼看著自己賣的東西被踩在腳下,卻都不敢言語,生怕出了聲,惹惱了縣尊,丟了性命。
一個胖子急步跟隨著轎子,手里的紙扇不停的扇著風,可身上依舊大汗淋漓。這些運動對于他來說,還是太過于沉重了。
如今這街上有哭聲傳來,轎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賈三。”
這胖子緊忙湊了過去,低聲道:‘府尊,有何吩咐。’
“這街上,怎么有哭聲啊。”
“府尊,小事。這不是最近這三州之地都遭了蝗災,流民跑得到處都是,咱們這青古城,在您的治理下一向安居樂業,這不,這些災民都慕名而來了。這些災民來到這也沒什么生計,只能賣兒賣女或者沿街乞討,這才亂了些。”
轎內的聲音有些不滿:“賈三啊,不是我說你。咱這青古城一向富足,在我的治理下好久沒有乞丐了。若是被人看到,還以為是我治理不當,做的不好。這幫賤民,在自己的泥坑里餓死就行了,怎么還到處亂跑,惹人嫌棄。”
“是是是,是小的做事不周,回去我就給他們全都攆走。”賈三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胡鬧!這些災民一向容易鬧事,你攆走他們,必然會生出事端,到時候鬧到了上面,怪罪下來,還不是老爺我吃掛落。”
“這樣,你明日讓人說,咱這青古城不忍心讓這些人挨餓,給他們找了份工作,管飯管住,每個月還給一貫錢的工錢。”
“府尊真是青天大老爺啊。”賈三立刻上前拍馬屁。“只不過老爺,這一貫錢是不是太多了?”
“賈三啊賈三,我說你什么好。要不看在你妹妹給我當了小妾,我怎么會讓你這種蠢人當師爺。”
“老爺我的錢是那群賤民能拿的嗎。我那西山礦場最近不是發生了坍塌,死了不少苦力嗎。你把他們都帶走去那,給老爺我掙錢去。至于那一貫錢,自然是給老爺我的稅錢了。”
“臟了我的地方,我不得收點稅?不過總要有個名頭,就叫凈街稅吧。”
“老爺高明!”
“這是到哪里了?怎么這般香?”
賈三抬眼望了望,“老爺,這里是風來樓。”
“怪不得,我家的旺財最喜歡這風來樓的烤肉,去,拿幾錠金子,給我帶些回去。”
這時候,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孩跑了出來,沖進了隊伍中。一個同樣衣不蔽體蓬頭垢面的婦人驚慌的跑了出來,將小孩護在身下。
這一下子讓前面的馬匹受了驚,騎馬的捕快摔了下去。倒是抬轎的轎夫也失去了穩健,腳步凌亂之下肩上的杠子掉落,官轎噗通一聲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地上。
“誰敢沖撞府尊大人的隊伍!!”
“給我拿下!”
四周的捕快紛紛拔出刀,對準了被圍在中心的母子。那皮包骨的孩子手里攥著一塊被人啃得七零八落的雞骨頭,視若珍寶。
簾子被掀開,一個身穿青色官袍,清瘦的山羊須的男子皺著眉走了出來。
“一群廢物,這樣我還怎么放心讓你們保護。”
‘府尊大人恕罪!’
衙役們立刻誠惶誠恐。
陸知府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走到了這對母子面前,低頭看了看。
那母親立刻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府尊大人饒命,府尊大人饒命。”
陸知府打量了一下這對母子,輕吟片刻,“都殺了吧,女人小孩沒有姿色,什么用都沒有。”
那母親頓時更加驚恐了,磕頭導致額頭鮮血直流,“府尊,府尊殺我吧,我孩子是無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陸知府搖了搖頭,“不行,我殺了你,就是與你有仇了。放過你孩子,他以后說不上會來找我報仇。我怎么會放過一個會成長為我敵人的孩子呢。”
“可若是放過你,我會心情不好。”
外面這么大動靜,早就被風來樓內的人看見了。而這一幕也被風來樓內的人瞧的真切,聽的清晰。
孫七頓時眼冒兇光,咬牙切齒的道:“狗官..我要宰了他。大哥,不許勸我。”
牛大伸出去的手猶豫了一下,縮了回來,“好,你我兄弟一起去殺了這狗官然后就跑,剩下的事情再想辦法。”
孫七的眼神卻清明了起來,他們是來做大事的,可這事不管,心里還過不去!
轉而,孫七看向了斷玉樓。
外面,陸知府背過身甩了甩了袖子,“老爺我心善,見不得血,你們背著我殺,清理干凈點。”
幾個衙役上來扣住這對母子,就要揮刀。
一個龐然大物從風來樓內呼嘯著旋轉著飛了出來,擋在路上的衙役全都被撞飛。
這物件穩穩落在地上,卻是一張桌子。
眾人向酒樓內看去,幾個渾身赤裸雙手捂著下身的男子慌里慌張的跑了出來。看見陸知府以后立刻下跪,哭訴道:“老爺,給我們做主啊,里面有賊人持武逞兇啊。”
斷玉樓拎著一壺酒,晃著身子走了出來,醉眼惺忪的打量了一下陸知府,嘖嘖稱奇,“就是你這個青殼王八在這喊打喊殺,擾了我酒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