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網層需要通過嚴格的搜身，像馬修這種公司小職員，是不可能允許帶武器的。

連通新約克三層城區的裝置叫做“躍遷階梯”，一種外觀好似高塔，同時附帶了運輸、觀賞、游覽等商業功能的巨型建筑，高度通常為400-1000米不等，取決于兩層之間差距到底多大。

1000米的高度，不過2分鐘便走完。

這還是馬修第一次踏足天網層。

首先震驚他的是這里的高空街道。

光滑無塵的地面，簡直讓馬修懷疑這根本是3D渲染出來的假場景，他甚至一腳踏上去，就能踩出臟灰鞋印。

隨后立刻拍馬趕到的微型清潔機器組，像只只小馬蜂開始清掃他的鞋底，解釋了為何環境如此整潔。

抬頭，頂上的陽光明媚卻不燥熱、刺眼，是無形的能量護罩阻隔了紫外線、熱輻射，以及高空強風亦或云雨。

身著戧駁領雙排扣西裝的男人和燕尾緊身服的女人從他身旁走過，這里的所有行人的穿著無一例外都被精心設計過，一套外勤隊運動便服的馬修站在街上，真當是像誤入中世紀貴族晚會的農奴般老土。

似乎是在原地欣賞上層的風景太久，有外形俊朗的仿生人接待前來詢問需求。

雖然來之前做好了攻略，但有人領路又何樂不為。

道出目的地，仿生人微笑領著馬修走到一輛無人駕駛的浮空車里。

車上放置免費的香檳與果盤，讓馬修直呼來一趟花的一萬還算值當。

他之前可心疼了好一會。

車上，仿生人還很貼心地向他講解馬修目的地，全球資本聯合委員會的來歷。

第四次公司戰爭后，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區都奉行了“經濟地位等于政治地位”的狂熱法則，寡頭集團取代了政府的地位，為了更好地管理世界各地的資源分配與資本競爭，“全球資本聯合委員會”就此成立。

一如聯合國之于國家的作用。興許更勝。

車內電視播報著一條條股票信息，上面流動的資金數目讓馬修看了眼角有淚，心底有火。

“先生，您對天網層的服務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嗎？”仿生人接待察覺他的情緒波動，貼心問道，“如果您產生了性需求，我也內置了性偶模塊，如有需要，您可以直接提出。”

“哈？”馬修的視線從那以一長串零結尾的信用數字移開，飄到仿生人寬闊的肩膀和典型斯拉夫帥哥臉上。

“如果您對我的性別不滿意，我們內置了十八種性別三元組（生理性別、心理性別、性取向），包括但不限——”

“停停停，快點到目的地，路上別再對我提和性別有關的事情。”

行駛至委員會駐新約克城的大樓，馬修進行了如下手續。

交錢轉賬，最低檔位的20萬。

確定公司主營業務為軍火、生物以及器官買賣。

暫時用AI生成的圖案代替logo。

法人代表信息，馬修用了伊萊拉偽造的名叫“卡爾森”的中年畫家的身份。

看起來，接待員對本金20萬的公司法人身份真偽并不上心，草草檢查了一下就任由通過。

不過也對，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低檔次皮包公司要以洗錢或別的犯罪目的成立，審查嚴格反而害了很多事。

接下來是地址。

等等，什么地址？

哦對了，開公司至少也得要一座門店。那個狼眼，還真是個大老粗，略過這一條，連帶自己也被騙了。

不過這不是大問題——除了又得多花10萬當場購置一套垃圾層的房產外，沒辦法，馬修也只能買的起這種檔次的房子了。

因為馬修熟知垃圾層的幫派斗爭，所以他選的地方，牛肝菌街203號，四周環境還算和平。

最后，取名字。

他一字一句鄭重地告訴委員會的接待員。

“42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終于把所有手續搞定，接下來就是拿著房產證裝修公司了。

公司的其他業務都可以不管，器官移植是必須且首要的，畢竟自己的經驗武器都從那里來。

要進行器官移植，得找個主刀醫師，能進行這種精密工作的AI仿生人可要上百萬，馬修短時間內不可能拿出這筆消費。

可惜自己的人脈里，可用的醫生也寥寥無幾。

茱莉的父親約書亞？

想也不可能拋掉大公司的工作跟我混，人家有妻女要養。

思來想去，他甩出瓦克，選中狼眼，打去通話。

“狼眼。”

“咋了？馬修副隊，休格有消息了？”

這人到底和休格什么關系？

狗操的休格還在追老子，尸塊都在福爾馬林里泡了三四天了。

“我先問你個事。”

“你說。”

“你那邊有沒有什么專業的醫生推薦.....不專業也行，總之在求職就可以。”

“醫生？這年頭哪有什么醫生好找啊，全在大公司的創傷小組里打工，剩下的哪個不是惡貫滿盈的畜生？你想干嘛？”

“我上次不是說要開器官買賣公司嗎，需要一位主刀醫生。”

“唉，沒法，你這種初創小企業，找到一個能分清腎臟脾臟哪個是哪個的就夠走運了，實不相瞞，你看我那對醫生護士挺專業，其實也是我一手培養了快十年，才——”

狼眼突然閉上嘴巴，通話背景傳來一陣騷亂，和打砸聲。

混亂的屏幕撕裂帶來異常色塊，通訊隨即掛斷。

“狼眼？”

“狼眼！”

——————

“狼眼。”

“本名克萊恩。”

義體診所內，滿地狼藉，帶著鴉嘴面罩的男人扯住護士的頭發，一字一句，不慌不忙地道出往事。

“曾用ID“欺詐者”。《獵場》游戲最偉大的獵人，五屆全球大賽冠軍，天訊旗下游戲最知名的電競選手，無數莊家、粉絲、賭狗的心頭肉。”

“感謝夸獎，”狼眼碧色的狼眸冷冷注視抵住自己額頭的手槍，問道，“有什么事嗎？”

鴉嘴面具拍拍護士的臉蛋，引得她一陣顫抖，隨后丟給手下，卡其色皮鞋掃開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狼眼跟前。

他開口道：“其實也沒什么。天訊公司托我們黑死幫向你問好，邀你回去，復出，就這么簡單。”

狼眼手臂的肌肉逐漸膨脹，臉上血管充血突出，強忍怒火開口：“這可不是像是'邀請'的方式。”

護士在槍口下求饒呻吟，黑死幫幫派分子的大手在她身上四處游移，肆意蹂躪。

包括長相斯文的主治醫師，也在遭受同樣的待遇。

“嘖，”鴉嘴面具扭扭脖子，似乎很不舒服，道，“我直說吧，克萊恩先生，《獵場》正在死去，玩家流失速度和月流水下跌已經超過了天訊的預期，如果您能回去，傳奇回歸，將在老玩家群體中掀起浪潮....”

“然后，天訊便能榨干這個游戲最后的價值。”

“至于收益，二八分成，作為一個外人，鑒于天訊公司過往的行為，我可以說，這已經是相當的誠意。”

“又來了，”狼眼嗤笑，道，“當初我被逼退役的時候，他們滿臉輕松地說沒我也行，扶植一個新神登基，現在又求我...不對，是綁我回去？”

他撞開額頭的手槍，直接起身，近兩米的軀體投下野獸般的影子：“你知道我為什么能一直贏下冠軍，贏得玩家們的喜愛嗎？因為我知道，我在成為選手之前，首先是一個熱愛《獵場》的玩家，而不是賭狗們博弈的工具，也不是吸引流量用的明星。”

“那是這些公司狗用再多的錢也堆不出的東西，熱愛與真誠。”他眼睛一瞪，嚇得還想拿槍抵住他額頭的幫派嘍啰后退跌倒。

“要不這樣，你給我帶句話回去，就問‘熊老板，賭癮又犯了？想讓我回去打假賽？’”

“先跪下磕十個響頭！”

話音落下，狼眼暴起掐住鴉嘴面具的脖子，四周步槍齊刷刷指來。

“可惜。”狼眼手心一空，眼前的鴉嘴面具居然身首分離，完全義體化的上身離開腦袋，從袍子里鉆出來，晃晃悠悠躲到一眾小弟身后。

“去，”他手指一揮，腹部的發聲器道出指令，“把我腦袋拿回來。”

狼眼露齒一笑，丟掉鴉嘴面具的鐵腦袋，一腳踩碎，健壯的身子像蠻牛一樣沖向十幾只槍口。

一位幫派嘍啰閃避不及，被他沖撞在地，狼眼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割開喉嚨，伸手進傷口，又直直抽出整條脊柱。

還帶著鮮血與筋膜的骨頭甩出風聲，如鐵鏈一般呼呼抽來，一位剛想開槍的嘍啰立刻腦袋開瓢。

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總計四支麻醉劑刺入后背，藥效沖上大腦，狼眼無奈倒地，再無力反抗。

“急什么呢？”鴉嘴面具扶正自己的頭顱，像擰瓶蓋一般轉了一圈，擰緊，道，“不去就不去，還用上暴力了。”

“我手下的兩條命你得償還，可惜你很重要，我們碰不得你，但他們就沒那么幸運了。”

“砰！”

“砰！”

鮮血染紅地面，狼眼義體診所失去了它唯二的員工。

“畜.....生.....”

“克萊恩先生——”

有小弟從診所外匆匆趕來，打斷鴉嘴面具的談話。

“頭兒，外面有人攻擊哨兵。”

“誰？幾個人”

“不清楚是誰，但他們說....好像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