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城。
政務大樓,大總管辦公室。
十多部臺式電話機彼此間隔著整齊地排列在臨時增設的長桌上,十余名工作人員不斷地撥動號碼并呼叫著其他地方的電話機。
其他幾處座位上坐著數位男子,皆是這座城鎮的諸位總管,他們正默默無言地等待著消息的回應。
盡管大總管辦公室里聲響不斷,可氛圍卻異常沉重壓抑。
張云天斜倚在他那皮質靠椅上,閉目養神。自從得知城中最為優秀的學生之一劉仁斯的死訊后,他已然兩日兩夜未曾合眼了。
一名正在撥打電話的信息員忽然站起身來,迅速走到張云天跟前,輕聲喚道:“大總管。”
周圍其他總管雖未有所動作,但注意力卻都紛紛轉移了過來。
“說。”張云天聲音低沉地說道。
“易笑天和我們聯系了一次之后,便徹底失去了聯系。剛剛得到消息,在其回城的路徑中,發現了他的衣物與行李,均完好無損。推測其應該是為了躲避敵人的追蹤,自行褪去了全身衣物。”
“果然,其他學員都安全歸來,唯有易笑天和劉仁斯被人盯上了。”說話的是坐在一旁的一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座椅扶手,惱怒地說道。
張云天此刻睜開雙眼,沉穩地說道:“我這便帶隊伍出去一趟,杜總管。”
一位身形略顯微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臉上似乎帶著一抹微笑,仿佛并未受到此次事件的過多影響:“大總管。”
“我出去之后,黑白城就由你來主持大局,曾主管和廖主管協助你,時刻留意易笑天那邊的消息線。劉仁斯已然出事,我希望易笑天不要再出現閃失。”張云天的聲音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慍怒。
“大總管,我定會將黑白城守護周全。”杜總管低聲回應道。
“大總管,我們定會做好協助工作。”另有兩人起身表態,其中一位便是那位山羊胡中年男子。
張云天微微點頭,朝著一旁面容冷峻的方臉男子示意說道:“趙大隊長,隨我出去一趟。”
兩人便一前一后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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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大地外,一處小叢林。
一道黑影疾速靠近,在叢林邊緣停住腳步,并未踏入其中,高聲喝道:“飛鐮何在?”
剎那間,一陣輕微的簌簌聲傳來,枝葉搖曳間,一頭人形魘獸緩緩現身。
它身形高大而矯健,足有兩人之高,整體輪廓恰似螳螂。
上肢是一對巨大而鋒利的鐮刀狀前肢,長度幾乎等同于它的身軀,鐮刀的刃口閃爍著寒芒。頭部兩側,細長的觸角高高豎起,約有半米之長,觸角上布滿了細密的絨毛,隨著周圍空氣的流動微微顫動,仿佛在敏銳地感知著四周的一切動靜。
“任務完成得如何?”黑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不耐。
“死了一個,另一個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到來,隱匿起來了。”這螳螂模樣的人形魘獸開口說道,聲音好似金屬摩擦,尖銳而冰冷。
“三階巔峰對付一個二階武斗家,竟然還能失利?”那黑影極為不滿,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責備與惱怒。
“任務要求僅是至少擊殺一人,你支付相應報酬即可。若你真想萬無一失,我的眾多兄長乃至父王皆可出手,只是你這點報酬,也只能請動我了。”螳螂模樣的人形魘獸毫無情緒波動,只是平淡陳述。
“哼。”黑影冷哼一聲,隨手將一個金屬罐朝著人形魘獸扔了過去。
只見一道快若閃電的殘影掠過,金屬罐上面的一層蓋子竟被齊刷刷切掉,仿若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瞬間削去,旋即露出里面橙紅色的粘稠液體。
人形魘獸見狀,緩緩將右肢那鋒利無比的利爪探入鐵罐之中,輕輕蘸了些許,隨后放入口中輕嘗。瞬間,其頭上的兩只長觸仿若被注入了活力,迅速地擺動了幾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在判斷著什么。
“東西沒問題,若再有此類事情,可繼續聯系。”
“哼。”黑色人影見狀,迅速離去。
飛鐮望著那黑色人影遠去的方向,靜止片刻后,緩緩轉身,龐大的身軀漸漸隱匿于叢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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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村。
這個寧靜的小村莊此刻被一種無形的緊張氛圍所籠罩。
他們易家村有史以來天賦最強的武斗家遇險失蹤了,消息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在整個村子里激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村子里的人們紛紛行動起來,眾多熱心的村民們自發地組織起規模不小的搜尋隊伍,參與尋找易笑天蹤跡的行動中。
一座略顯破舊的小院,有人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一位面容憔悴不堪、雙眼布滿血絲的女子緩緩打開了門,她便是易笑天的母親。
“請問,易笑天是否回來了?”那人問道,目光緊緊地盯著易母。
易母的身體微微一僵,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隨即強自鎮定下來,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回來。”
稍稍停頓片刻后,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中滿是擔憂與不安,問道:“你們什么時候能找到他?”
“我們全村現在都動員起來了,據說黑白城那邊大總管親自出動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易笑天了。”那人趕忙安慰道,“對了,如果易笑天回來,及時和我們說,我們會盡快和黑白城那邊聯系的。”
易母木然地點了點頭,隨后緩緩關上房門。她背靠著門,松了口氣。
“媽,我暫時就待在家里,我在這里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黑白城里有叛徒,不能隨意聯系,我自己會看準時機與大總管聯系的。”一道聲音突然在屋內響起,卻并未讓易母感到絲毫的慌張,這是她兒子易笑天的聲音。
“笑天,你和劉仁斯外出執行任務,不是都有三階武斗家一同外出么,怎么會弄成這樣?”易母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著自己紊亂的情緒,輕聲問道。
“媽,這件事牽扯極為復雜,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換了身干凈衣服的易笑天從屋內的隱蔽處緩緩走出,神色凝重地說道。
說話間,易笑天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當時那驚心動魄的場景。
跟隨自己一同出行任務的老師,在敏銳地察覺到有魘獸來襲的瞬間,毫不猶豫頂了上去,同時讓他立刻逃跑。
感受到那駭人的壓迫感,他沒有逞強,拼盡全力朝著遠方奔逃,可惜僅僅逃出數百米之遙,那頭恐怖的魘獸便如鬼魅一般追了上來。
易笑天深知,在那樣強大的魘獸面前,老師恐怕已是兇多吉少。
若不是自己當初大總管賜予的隱匿術,助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成功躲過了追擊,此刻的自己恐怕早已失掉了性命。
但在這奔逃的過程中,他發現了諸多異常之處,那頭魘獸在他隱匿之后,竟然反復地、鍥而不舍地搜索他的蹤影,這與他以往所了解的魘獸習性大相徑庭。通常情況下,魘獸在失去目標蹤跡后,會在短暫搜尋無果后便放棄,轉而尋找其他獵物。
那頭魘獸的表現,極有可能是自主魘獸,擁有著遠超普通魘獸的智慧與自主意識。
更令他心生疑竇的是,在逃跑途中,他僅僅聯系了一次黑白城,本以為已經甩掉的魘獸卻在轉瞬之間又追了上來。
這絕非偶然,種種跡象都指向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黑白城高層那邊,恐怕是出了問題,內部或許存在叛徒或者情報泄露的隱患。
這一切的背后,似乎隱藏著一個巨大而危險的陰謀,如同一張無形大網,緩緩朝著他和整個黑白城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