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周圍的空氣充滿了不詳的氣息。古老的石臺上插滿松枝,每一根都在不自然地顫動,散發出詭異的綠光。臺中央的丹爐正在沸騰,翠綠色的液體不斷翻涌,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
林筠和松羽隱藏在不遠處的云霧中,觀察著局勢。十幾個身穿黑袍的人正在祭壇四周布置陣法,而在丹爐旁,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進行某種儀式。
“那就是松珉,“松羽壓低聲音,“他變得比以前更強了。那些松靈精華......“他的聲音中帶著痛惜,“都是用我們的同胞提煉出來的。“
林筠仔細觀察著松珉的動作。這個被稱為背叛者的松靈,外表與松羽有幾分相似,卻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如果說松羽像是挺拔的青松,那么松珉就像是經歷風霜后扭曲的古木。
“陣法快要完成了,“松羽神色凝重,“一旦成陣,他就能強行打開界域的樞紐,抽取更多靈氣。到那時......“
“等等,“林筠突然說道,“你看那些松枝。“
松羽定睛一看,也發現了異常。那些被插在祭壇上的松枝看似是死物,卻在微微顫動,仿佛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更令人驚異的是,它們的顫動似乎形成了某種韻律。
“這是......“林筠回想起《茶經注》中的記載,“松靈的哀鳴!“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茶盞突然震動。茶面上浮現出一個令人心驚的畫面:那些松枝竟然都還帶著一絲生機,是從活著的松靈身上強行折下的!
“這個畜生!“松羽雙拳緊握,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林筠卻抓住了他的手臂:“等等,這或許是我們的機會。“她指向散布在四周的小松靈,“看,它們已經就位了。“
數百個小松靈帶著茶氣的金光,悄然分布在祭壇周圍。它們隱藏在云霧中,等待著時機。而在祭壇上,松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頭四顧。
“有趣,“他低沉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居然還有不怕死的松靈敢來送死。“他抬手一揮,一道黑氣凝成的屏障籠罩了整個祭壇。
“來吧,讓我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話音未落,他突然怔住了。茶香,一股淡淡的茶香飄散在空氣中。
“不可能!“松珉面色大變,“茶仙術?這不可能!所有的傳承都已經......“
“都已經什么?“林筠從云霧中站起,金色的茶氣在她周身流轉,“是都已經被你毀掉了嗎?“
松珉盯著她手中的茶盞,神色變得復雜:“原來如此,是老頭子在臨死前......“他突然大笑,“也好,正好省得我再去找繼承人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掌拍向丹爐。剎那間,翠綠的液體沸騰起來,化作無數細絲射向四周。每一道細絲都帶著驚人的腐蝕性,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灼燒出裂痕。
“小心!“松羽縱身而起,翠綠的光芒在他周身凝聚,形成一道防護。但那些液體太過猛烈,即便是他的防護也在迅速消融。
就在這時,林筠手中的茶盞突然發出清亮的鳴響。金色的茶氣如同活物般流轉,與松羽的防護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加堅固的屏障。
“這就是茶仙術與松靈之力的融合?“松珉瞇起眼睛,“有點意思。不過......“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個翠綠色的玉瓶,“你們以為這就是我的全部實力嗎?“
玉瓶打開的瞬間,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爆發開來。無數道黑氣纏繞著綠光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可怖的形態。那些形態介于松靈與魃之間,散發著混亂而狂暴的氣息。
“這是......“松羽倒吸一口冷氣,“你居然把松靈精華和魃的怨氣融合在一起!“
“沒錯,“松珉獰笑,“這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狗屁平衡,什么天道自然,不過是弱者的借口罷了!“
林筠卻在此時發現了一個關鍵細節——那些被融合的力量雖然強大,卻極不穩定。每當黑氣與綠光交織時,都會產生細微的波動,就像是兩種互不相容的物質在對抗。
就是機會!她暗暗打了個手勢。隱藏在四周的小松靈立即行動起來,帶著茶氣的金光沖向那些扭曲的形態。
當金色的茶氣觸及那些混合的力量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茶氣仿佛有了靈性,開始分離其中的松靈之力與魃氣。
“這怎么可能!“松珉臉色鐵青。他正要有所動作,松羽已經抓住機會,一掌擊向祭壇上的丹爐。
巨響傳來,整個祭壇都在震動。而這,僅僅是戰斗的開始......
——
丹爐被擊中的瞬間,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傳遍整個松靈界。沸騰的松靈精華四處飛濺,在空中化作無數道翠綠的光絲。那些跟隨松珉的黑袍人頓時大亂,陣法的運轉也隨之變得紊亂。
“找死!“松珉暴怒,雙手結印。剎那間,散落的松靈精華竟然在空中凝結,化作數十把翠綠的長劍,帶著刺耳的嘯聲向松羽和林筠襲來。
“小心!“松羽縱身擋在林筠面前,體內的松靈之力全力爆發。翠綠的光芒在他周身凝聚,化作一片茂密的松枝防護。
然而那些由松靈精華凝結的長劍威力驚人。每一劍斬落,都能輕易撕裂松枝防護。眼看松羽就要支撐不住,林筠突然有了主意。
“松羽,退后!“她高舉茶盞,體內的茶氣瘋狂運轉。剎那間,金色的光芒大盛,在空中形成一道奇異的圖案——那是一片由茶氣凝聚的樹影,恍如一株巨大的古松倒映。
那些松靈精華凝結的長劍撞上茶氣樹影后,竟然開始顫抖,似乎陷入了某種混亂。更令人驚異的是,有些長劍甚至開始反向飛回。
“這是......“松珉瞳孔一縮,“你竟然領悟了'茶影映松'的奧義!“
林筠也很意外。她只是按照《茶經注》中的描述,嘗試用茶氣模擬松樹的形態。沒想到這一招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原來如此,“松珉冷笑,“老頭子臨死前把這一招傳給你了。不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你以為這就能贏過我嗎!“
話音未落,他猛地掏出另一個玉瓶,將里面漆黑的液體倒入口中。剎那間,他的身體開始發生可怖的變化——皮膚變得如樹皮般粗糙,雙眼射出詭異的綠光,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狂暴起來。
“這是......“松羽臉色大變,“你把魃氣也煉化了!“
“沒錯!“松珉的聲音變得嘶啞,“這才是真正的力量!松靈之力太過溫和,只有加入魃氣,才能激發出最強大的破壞力!“
林筠卻注意到一個細節——松珉雖然變得更強,但他的氣息極不穩定,體表時而浮現出裂紋,似乎隨時可能失控。就在這時,她手中的茶盞又起異象。
茶面上浮現出一幅奇異的畫面:一個年輕的松靈正在修煉,試圖突破某種界限。畫面中的松靈赫然就是年輕時的松珉。然而在突破失敗后,他選擇了一條邪路......
“我明白了,“林筠若有所悟,“你是在嫉妒。“
“什么?“松珉一愣。
“你嫉妒其他松靈可以自然成長,嫉妒弟弟比你更有天賦,所以選擇了這條捷徑。“林筠的聲音平靜卻有力,“但你錯了,真正的力量不是靠掠奪得來的。“
“住口!“松珉暴吼,“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評判我!“他雙手掐訣,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大量黑氣從界域的裂縫中涌出,與他體內的魃氣產生共鳴。
“松羽,準備!“林筠低喝一聲。數百個小松靈立即行動起來,帶著茶氣的金光沖向那些黑氣。同時,她將茶盞中的茶水倒出,在空中化作無數金絲。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當茶氣與小松靈的力量結合時,竟然形成了一個個微型的“茶影映松“。這些金色的樹影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網。
“沒用的!“松珉狂笑,“就憑這些雕蟲小技......“
話未說完,那些被他煉化的魃氣突然失控,開始與體內的松靈之力互相沖突。同時,林筠的茶氣網不斷收縮,將他團團圍住。
“現在,松羽!“林筠大喝。
松羽心領神會,全力催動松靈之力。翠綠的光芒沖天而起,與茶氣網交相輝映。兩股力量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個奇異的結界。
“這是......“松珉臉色大變,“封印結界?不,不可能!這需要極其精純的力量,你們不可能......“
林筠沒有理會他的驚呼,而是專注地維持著茶氣的運轉。她發現,當茶氣與松靈之力完美融合時,會產生一種奇妙的共鳴,可以壓制所有邪惡的力量。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爺爺的聲音:“茶至清,松至正,二者合一,可鎮邪祟。“
“松羽,“她突然說道,“我想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
“林小姐,你想到什么了?“松羽一邊維持著松靈之力,一邊問道。封印結界在兩人力量的支撐下不斷收縮,但松珉的掙扎也越發劇烈。
“你還記得石碑上的古老傳說嗎?“林筠目光如炬,“茶仙與松靈本為一體。或許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封印,而是凈化!“
她的話音剛落,手中的茶盞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茶水在盞中涌動,泛起前所未有的金光。與此同時,松羽給她的那片松針也開始發光,翠綠的光芒與茶氣交相輝映。
“這是......“松羽似有所悟,“天人合一之境?“
林筠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流轉的力量。茶氣與松靈之力在她體內交融,形成一種全新的能量。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就像是喚醒了某種沉睡已久的記憶。
“住手!“松珉突然暴喝,“你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種力量不是你們能掌控的!“他的聲音中竟帶著一絲惶恐。
但林筠已經沉浸在那種奇妙的狀態中。在她的感知里,整個松靈界的靈氣都變得清晰可見。那些被污染的靈脈、破損的界域、混亂的力量,都在等待著凈化。
“松羽,“她輕聲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松羽點點頭,釋放出全部的松靈之力。翠綠的光芒籠罩周身,讓他看起來如同一株真正的迎客松。而林筠則將茶盞高舉,金色的茶氣化作無數細絲,與松靈之力交織在一起。
就在這時,被困在結界中的松珉突然大笑起來:“既然如此,那就同歸于盡吧!“他掏出最后一個玉瓶,狠狠捏碎。漆黑的魃氣與翠綠的松靈精華在空中爆裂,產生劇烈的沖擊。
“不好!“松羽臉色大變,“他要引爆所有力量!“
林筠卻出奇地平靜。在那種天人合一的狀態下,她仿佛看到了更深層的真相——松珉體內,那個曾經純凈的松靈還在掙扎,被魃氣和執念所困。
“松羽,相信我。“她說著,將茶盞中的最后一滴茶水倒出。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茶水在空中化作金色的雨,緩緩飄落。每一滴茶水都帶著凈化的力量,所過之處,魃氣消散、靈脈修復。那些被污染的松靈精華也開始恢復純凈,重新煥發生機。
“這是......“松珉瞪大了眼睛,“先祖的'天茶凈塵'之術!不可能,這早就失傳了......“
“沒有什么是真正失傳的,“林筠的聲音傳來,“只要心存善念,萬物皆可重生。“
金色的茶雨落在松珉身上,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體內的魃氣與松靈之力劇烈碰撞,那些年積月累的怨恨、執念、扭曲,都在茶氣的凈化下消融。
“住手......“他的聲音變得虛弱,“你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知道,“林筠輕聲說,“你是為了追求力量,為了超越極限。但你走錯了路,真正的力量來自于內心的平和,而不是外物的掠奪。“
松珉身上的黑氣漸漸消散,他的樣貌也開始恢復。那個猙獰扭曲的形態褪去,露出一個疲憊的松靈本相。
就在這時,林筠感知到周圍的靈氣產生了奇妙的變化。那些被污染的界域開始自我修復,斷裂的靈脈重新接續,就連那些被折損的松枝都煥發出新的生機。
“結束了,“松羽松了口氣,“界域正在恢復。“
林筠點點頭,但突然感到一陣虛弱。過度使用茶仙術和那種天人合一的狀態,讓她的精神幾乎到達極限。
“小心!“松羽急忙扶住她。就在這時,天空中飄落幾片翠綠的松針,落在她的肩頭。那是被凈化的松靈們送來的謝意。
“松珉呢?“林筠虛弱地問道。
“他......“松羽看向祭壇的方向。在那里,松珉的身影正在漸漸消散。
“對不起,弟弟,“松珉的聲音變得縹緲,“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錯誤。或許...來世我能重新修行......“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化作點點翠光,消散在月色中。那些光點飄向黃山的方向,仿佛要回歸山林。
林筠望著這一幕,領悟到:“茶道貴在一個'和'字,與天地和,與萬物和,更要與己心和。“
遠處,松靈界的警鐘終于停止。新的黎明即將到來,而這,僅僅是一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