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后沒多久，格蘭恩也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拎著科克的布袋，登上一樓大廳，再拐向左側廳，很快來到主教辦公室門口。

剛剛伸手握向雕著閃電花紋的門把手，房間內就傳來安東尼主教的聲音：“進來吧。”

格蘭恩頓了頓，隨后面色如常開門而進，發現秘書長黛安女士也在，兩人似乎在討論什么事情。

安東尼忽然向黛安點點頭：“好，我會處理的?！?

黛安知道這是主教需要密談的意思，將帶來的材料收起，和格蘭恩點頭致意后快步走出辦公室。

安東尼向格蘭恩身前的椅子微微頷首。

格蘭恩拉開椅子坐下，將布袋放在桌上，長話短說：

“主教，我看到了那艘船?！?

安東尼在他進來前就有了一定的預感，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伸出蒼老的手，去摸桌上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起來。

房間內只有這位老人“咕嘟咕嘟”的喝水聲。

格蘭恩耐心等待。

關于“舊日號”的信息，主教比他知道得更多，自然也更能明白此事代表的含義。

喝下一整杯漢諾威皇室特供紅茶后，安東尼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臺旁。

他背手而立，默不作聲地望著卡隆大街上的行人。

在某個沉默的瞬間，他說道：“格蘭恩，你聽說過看海人嗎？”

看海人？

格蘭恩皺起眉頭。

自己在教廷中已經屬于高階使徒，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隱秘事件。

“舊日號”的船員都有什么正是隱秘之一。

然而“看海人”，他從未聽說過。

安東尼依然看著大街，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曾經是看海人的領導?！?

格蘭恩眉頭挑起，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主教，您到底想說什么？”

安東尼回過頭，臉上的表情寂寥無比：

“所謂看海人，就是為我們觀察大海的人，他們為我們觀察舊日號是否......重現人間?！?

“什么？！還有這種組織？”

格蘭恩驚訝地站起身：“教廷組建的？！”

如果是教廷的組織，他不可能不知道一點信息。

安東尼搖了搖頭：“看海人脫胎于納維亞教廷，后來獨立了出來，組織內絕大部分使徒都為【敲鐘人】?！?

格蘭恩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鈴鐺飾品：“您持有的脈絡？”

“對。看海人獨立出來后，七大教廷會秘密挑選合適的人選，讓他們成為看海人。

我曾經領導過他們，時間也不長，十來年吧。

那段時間里，我每天都陷入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態...”

沉默片刻后，安東尼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昨天晚上你很驚訝，對吧。知道舊日號的真相?！?

格蘭恩黯然地點點頭。

進入第六紀后，“舊日號”就從世人眼中消失了，所有人都以為祂消失在歷史的浩蕩長河。

昨晚主教找到了他，告訴他“舊日號從未消失，祂每隔幾百年在海上出現一次”時，他失眠了，在辦公室喝了一整晚的咖啡。

他試圖通過工作分散胸口不斷積累的，宛若濃墨的焦慮，卻被莫名其妙的“聚眾交配案”弄得一頭霧水，更加彷徨。

安東尼沒有理會他此刻的神情，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那會可比你慘多了，我不僅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我還要負責起觀察祂的工作。

天天想這艘船會不會在自己任期內出現，如果真的出現了又該怎么辦，難道真的要通知七教皇？

我每天都想啊想，一會覺得舊日號出現了自己就解脫了，一會又覺得惶惶不可終日，覺得這一次出現，祂可能就上岸了，自己不就成報喪事的罪人了嗎？

我度過了十來年這樣的時光，直到劉易斯接替了我的工作，呵呵，估計他現在頭都大了吧?！?

格蘭恩困惑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主教大人。”

安東尼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表面布滿問號的懷表后，攤在扶手椅上。

他仰頭看向天花板，仿佛在看著遙不可及的天空：

“劉易斯就是這一屆看海人的領導。

估計他早就判斷出舊日號再次出現了，七教皇...可能也知道了，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面臨巨變嘍......”

......

兩天前。

騎士半島，紐倫港，漁人碼頭。

萬里無云，風平浪靜。

一只海鷗迎著清晨飛過燈塔，拉下一坨淺灰色排泄物。

“噢！”

剛從接駁船下來的貝西差點被擊中，她驚呼一聲后惱火地抬起頭：“你們這些混蛋！”

海鷗不理她，“嗷嗷”叫了兩聲后飛遠了。

貝西摘下畫家帽檢查一圈，確定沒有弄臟后重新戴上。

望著霧氣還沒散的街道，她打了個哈欠，緊了緊脖子上的披肩，向《靈異秘刊》總部走去。

總部位于佩德羅大街14號一棟兩層高紅磚小樓里，她還得走將近20分鐘的路程。

經過幾十名卸一晚上貨的碼頭工人后，她終于來到總部樓下。

抬頭看了眼門牌號，貝西從懷里摸出鑰匙開門。

一股書本油墨味撲面而來。

她關上大門，熟練穿過印刷設備，來到二樓，敲響值班編輯室的房門。

“咚咚咚！”

“呃......請進?！?

屋內傳來含糊的男聲。

貝西推門而進，看到睡眼惺忪的米恩。

白了一眼這偷懶的小伙后，她將稿件扔在桌上。

“下一期報道，關于舊日號的?！?

說完后，她揚了揚手，向員工休息室走去，準備好好補個覺。

昨晚她連夜乘船，終于趕在報社開印前交上了報道。

米恩一邊揉眼睛，一邊打哈欠：“嗯嗯，好的，貝西小姐?！?

忽然，他停住動作，打了個激靈，抓起桌上的稿件看起來。

......

下午16點25分，貝西被樓下轟鳴的機器聲吵醒。

她來到樓梯間，看到下面忙碌著的數十位工人。

這一幕讓她嘴角忍不住上揚。

一般來說，總部不會一次性印太多《靈異秘刊》，開動機器印一上午就足夠了，現在的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

上午那些已經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