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森看見一顆隕石從天而降，地平線揚起刺眼白光，隨后畫面迅速變幻，無數場景走馬燈似地呈現出來。

青山、大雨、山洞，身著原始部落服飾、東方面孔的人圍繞某種動物頭骨跳奇怪的舞；

書房、宣紙、筆硯，著素色長衫的男子揮筆寫下漢字；

大漠、駱駝、商隊，口干舌燥的商人站在沙丘上遠望，駝峰間綁著一捆捆的絲綢；

寺廟、佛像、焚香，和尚敲著木魚念誦經文；

山林、道觀、池邊，打坐冥想的道士忽然睜眼，看向日出的東方；

鄉村、小鎮、城市，無數人建起一棟又一棟的房屋，整平一寸又一寸的泥路......

...

一幕幕場景飛速閃過楊森腦海，讓他眼眶逐漸濕潤。

這些場景出現的元素，全是華夏才會有的東西！

它們都來自這個世界的家！

楊森胸膛一股熱流卷起，突然很想哭。

為了掩飾這種情緒，他閉上雙眼，平息內心洶涌的思緒。

沉默良久后，他睜開眼睛，看向瓊斯：“成為非凡者時，會看到奇怪的畫面嗎？”

聽到這個問題，船員臉上同時展露笑容。

船長成功了！

瓊斯微笑道：

“恭喜您，船長，您已經成為非凡者了。

虛空材料蘊含著相應脈絡的非凡之力，因此，吸收虛空材料時，會讓人感受到一些與此有關的內容，正如您剛才所見?！?

這個回答讓楊森皺眉不已。

他剛才看到的意象里，似乎并沒有什么東西能和貿易聯系上的。

等等，有一幕可以。

出現商人的那幕場景，它描述的，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絲綢之路，與“貿易”有關...

不過，其它意象明顯不是啊...

無論是跳舞的原始人，還是書房寫字的男子，抑或念經的和尚、打坐的道士、蓋房平路的人群，都和“貿易”沒什么聯系...

也許“蓋房平路”有點關系，但感覺這個意象更多是在表達與基建有關的內容......

楊森回想剛才看到的場景，疑惑不已。

在心里嘆了口氣后，他問道：“會不會出現別的情況？”

瓊斯說道：

“船長，您是想問哪種情況呢？

吸收虛空材料時，要么聽到有關內容，要么看到有關意象，要么嗅到某種氣味，或者觸覺，味覺，感受到的東西根據不同脈絡有不同區別?！?

楊森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按場景劃分的話，有6幕不同的畫面，它們彼此之間沒有什么關聯性?！?

除了都與華夏有關...

楊森在心里默默補充一句。

6幕？！

瓊斯以為自己聽錯了，眨著眼睛愣在原地。

其余船員也是差不多的反應，震驚地看著彼此。

瓊斯撓了撓臉頰，一腦袋問號。

非凡者不管晉升到何層位階，所吸收的虛空材料，都是蘊含本脈絡非凡之力的物質。

因此，以“看見”為例，虛空材料會導致非凡者看到的場景，是表達同一概念的不同意象，不會出現船長這種情況。

自己晉升【夢魘】時，看到的意象包括做噩夢的水手、失神夢游的女人、長期未睡精神奔潰的男子、各式各樣的臥室、被褥......它們都和夢，和睡眠，和內心恐懼這個概念有關。

瓊斯回想歷史，想了好一會也不明白船長看到6幕不同畫面的原因，最終，他無奈道：

“船長，請您原諒，我...我不清楚這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你們呢？”

楊森看向麗莎等人。

三人同時搖頭：“船長，請您原諒?！?

行吧...

又多了一件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楊森暗自嘆了口氣，不再去想。

就在這時，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太陽穴鼓脹不已，耳旁響起陣陣嗡鳴。

“嗡......”

楊森忍不住伸手揉搓，甩了甩腦袋，恍惚間看到頭頂垂下一根閃爍微光的細線。

細線似有生命一般，彎曲、伸展、旋轉，很快，它垂到楊森面前。

楊森本能地伸出手和細線觸摸，指尖對上的那一刻，他冥冥中感覺自己和某種事物聯系上了。

這種聯系非常玄妙，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沒見過它，更沒和它接觸過，但你知道，它就在某個地方，它一定存在。

我的靈體？

霍然之間，楊森心頭跳出一個想法，意識猛地清醒過來，不再看到那根細線。

耳旁的嗡鳴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聲音。

“【貿易學徒】。

脈絡本能：商機。

你不會放過一切賺錢的可能性。

職業技能：不等價交易。

你可以用身上的物品與對方身上的物品交易，己方所需支出大小取決于對方的心理預期。

對方預期越高，己方所需支出越大，對方預期越低，己方所需支出越低。

職業裝備：見面禮。

你身上需要常備小禮品，這是施展技能的必須道具。

不同的交易對象有不同的喜好，恰當的見面禮可以顯著降低對方心理預期。

使用方法：向對方送出見面禮后，對其產生交易的欲望，交易完成后，雙方靈體會將交易物品送到各自本體手上。

職業準則：盡量不要讓對方靈體感到強買強賣，這能保證你職業精神的穩定?！?

臥槽！

誰在說話？！

不是，這聲音是我的啊？！

我他媽精神分裂了？！

楊森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緊張地左右張望。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就好像半夜上廁所尿完后看鏡子發現鏡子里的自己在笑一樣恐怖。

看著船長臉上的不安神情，瓊斯眼睛微瞇，片刻后便猜到了原因，連忙說道：

“船長，您是否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楊森連忙點頭。

瓊斯松了一口氣，說道：“船長，請您放心，這是您的靈體在和您進行精神溝通?！?

“我的靈體？！”

“是的，船長，靈體某種意義上是超越自我的存在，呃，您可以理解為‘您渴望成為的自己’。

非凡材料蘊含的能量有兩個作用，一是建立自身與靈體之間的連接，二是形成對應非凡職業的神秘學知識。

這些知識，只能由靈體感知到?！?

“好，我明白了?！睏钌c了點頭，繼續問道：“怎么使用職業技能？”

根據瓊斯的說法，剛才是靈體在給自己介紹【貿易學徒】涉及到的神秘學知識。

有職業技能、職業裝備、使用方法、職業準則，加上自己日后需要總結的職業經驗，符合了科克說過的“職業體系”。

靈體的介紹方式很像系統流的網文，一條條地羅列出來，不知是不是和自己常年看小說的原因有關。

不過這不重要，管他用什么方式，能把話說明白就行，重要的是技能本身。

從內容來看，“商機”應該是被動技能，“不等價交換”是主動技能。

這個技能描述很簡短，但有豐富游戲經驗的他知道，越是簡單的技能，往往越有說法，正如某些布料越少防御越高的裝備一樣。

楊森躍躍欲試。

聽到船長的問題，船員們也很好奇，漫長歲月里，他們還從未見識過【貿易學徒】的技能。

瓊斯恭敬說道：

“船長，在使用職業技能前，您首先需要冥想。

成功建立與靈體的聯系后，由于缺乏控制，靈體會粗暴地向本體傳遞能量，導致非凡者職業精神溢出。

船長，您此刻是否感覺煩躁，眼前所見畫面虛幻朦朧，耳旁傳來囈語？”

煩躁？虛幻？囈語？

我沒覺得哇，難道是因為【貿易學徒】的虛空材料是錢？

楊森搖頭道：“沒有，我沒感覺到這些?！?

船員們再次陷入困惑，沉默地看著彼此。

瓊斯眼睛一只大一只小，沉默片刻后說道：

“...呃，既然這樣，船長，您只需集中注意力，‘想念’，或者說‘渴望’您的靈體就行了。

當您想到一定程度，您會再次感受到自己與靈體間存在的關系，這個時候，您就可以根據靈體所述方法施展技能了?！?

“好，我明白了?！?

楊森點點頭，清空腦海雜念，開始回想與那根細線接觸時的感受。

想念...渴望...

想念誰？渴望誰？自己？

不，不對，根據哲學意義上的“超我”概念，瓊斯的意思應該是...

向往，向往那個更好的自己！

楊森豁然開朗，有了明悟，想象一個更好更崇高的自己。

這種感覺對人類來說并不陌生。

簡單的例子，一個立志減肥的胖子，當他想鼓勵自己時，就會幻想擁有八塊腹肌、身邊全是追求者的自己。

他此時會迸發出強大熱切與渴望，這種向往之心應該就是與靈體溝通的橋梁。

很快，楊森幻想出這樣一個場景：

他在“舊日號”船頭負手而立，身后站著船員，船只行駛在一條長長的航道中，兩岸全是跪著的群眾。

船員們高喊：“邪神來了！蘇維利坦大陸太平了！邪神來了！青天就有啦！”

群眾紛紛哭喊道：“青天大老爺！”

楊森振臂高呼：“起來！不許跪！”

“我來蘇維利坦大陸，只辦六件事！”

“一，公平！”

“二，公平！”

“三，還是他媽的公平！”

“四，發展生產力！”

“五，發展生產力！”

“六，還是他媽的發展生產力！”

群眾紛紛站起身，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想到這個場景，楊森情不自禁地“嘻嘻”起來，嘻得船員汗流浹背。

這種超越自我的體驗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楊森耳旁便響起嗡鳴聲，再次感覺自己和某種事物聯系上了。

順著這種感覺，他回憶“不等價交換”的使用方法。

嗯...根據靈體的說法，要先向交易對象送出見面禮，然后再和他產生交易的念頭......

楊森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思索片刻后向麗莎要來一塊銅便士。

他看向一臉戒備的佩頓，說道：“佩頓公爵。”

佩頓身子一顫，連忙上前一步，將碧翠絲擋在身前，謹慎道：“有何吩咐？閣下？”

他不敢保證這群不速之客會不會把自己和殿下順手殺了，因此說話同時便調動職業精神，做好了全力突防的準備。

楊森說道：“接著。”

說罷，他抬手一扔，將銅便士丟向臺下的佩頓。

硬幣出手瞬間，楊森眼前突地浮現一臺老式天平。

天平由青銅制成，兩端分別垂下一只秤盤，秤盤與秤桿之間通過四條鎖鏈相連。

秤杠正中間，有一小塊區域被涂上了三種顏色，左側蔥青，中間鉛白，右側朱紅。

整座天平被一根立柱吊著，上面刻有成語“審時度勢”，立柱則豎于一只木盒上。

木盒被打開了，里面放著楊森的全套晚禮服、內衣內褲、鞋襪、袖扣、“警鐘”、面具、手杖。

這......技能成功了？楊森想起靈體的技能描述——可以用“身上的物品”交易。

木盒里放著的，正是他身上所有的物品，甚至包括內褲和襪子。

還挺實在，說所有物品就所有物品......

楊森嘴角微微抽搐，旋即掛上健康的笑容。

從現在開始，爺也是個非凡者了！

興奮之際，硬幣劃過眾人的視線，被佩頓伸手精準接住。

他瞥了眼手心里的1面值銅便士，問道：“閣下，這是何意？”

楊森也不理會他，向麗莎要來了所有的錢，全部換算成教廷貨幣的話，一共395金鎊22蘇克6便士。

拿到錢的那一刻，木盒里瞬間多出了一堆貨幣。

看來得“身上的”物品才能交易，屬于本人但不在身上的不行......楊森默默點頭，開始下一步嘗試。

他看了眼佩頓左胸上別著的公爵勛章，思索片刻后說道：“先生，你覺得公爵勛章值多少錢？”

話音剛落，天平右邊的秤盤上，突兀出現一個雪花狀、由綠寶石和黃金裝飾、雕有戴皇冠獅子的勛章。

正是佩頓公爵左胸上別的東西！

好，我明白了，我必須指定交易物品才能開始交易......楊森若有所思，等待佩頓反應。

這個問題非常奇怪而突兀，佩頓完全沒想到楊森會問這個，眨了眨眼睛后猶豫道：

“閣下，我認為，公爵勛章是帝國對愛國者最高級的認可，它是無價的?！?

佩頓話還沒說完，天平便迅速向右邊傾斜，一根指針出現并指向秤杠的朱紅區域。

看樣子，這種情況無法達成交易？

楊森眼睛微瞇，想了想后繼續說道：

“佩頓先生，我的意思是，你覺得公爵勛章本身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