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頓隱秘地觀察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四人的目光都在楊森身上，旋即快步來到碧翠絲身旁，將她重新帶回人群中。

作為沃夫劇本中的唯一“主角”，楊森自然清楚這一情況，但并不在意。

無論此事中，帝國扮演的角色是什么，都會在后面揭曉，今晚，德雷克才是重點。

楊森點點手杖，面無表情道：“安靜。”

這個單詞仿佛法官敲擊了法槌，吵鬧的人群很快變得寂靜。

楊森微側(cè)腦袋，看了瓊斯一眼，后者恭敬點頭，轉(zhuǎn)身示意詹姆士可以行動了。

詹姆士紙袋下的嘴角揚起，憋了一晚上終于輪到他表現(xiàn)了。

他給了沃夫一個“就你能？”的眼神后，帶著三位神棄之民走上緩步臺。

神棄之民一字排開，面向臺下人群，膚色一個較深，一個較淺，還有一個適中。

正是大陸三人種。

眾人好奇打量他們，不知道什么情況。

就在這時，楊森的聲音傳來：

“臺上這三位，就是德雷克在荒蠻之地捕捉來的奴隸，正如你們見到的那樣，他們很丑陋。”

不少客人認同地點頭。

這三人無論哪一位，長得都不盡人意，是那種放人群里第一眼就能感受到的丑。

和客人們的反應(yīng)并不相同，德雷克震驚地看著三人的面孔，心里一片苦澀。

往山姆共和國送了這么多年的“貨物”，他怎能不知道神棄之民那駭人的長相。

正是這近乎被詛咒的容顏，才能讓參與“貨運”的那么多人，用“運的只是類人生物，是怪物，并非人類”借口說服自己參與事實上的人口販賣活動。

“丑”是原罪，可以讓人忽略某些事實。

但現(xiàn)在，站著的這三位神棄之民，并未丑到那個程度。

看著德雷克臉上的不解與酸澀，楊森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這三位神棄之民的臉并非“原裝”的，而是經(jīng)由麗莎“整容”后的結(jié)果。

目的，就是為了喚起客人的同情心。

如果什么也不做，就將神棄之民擺在臺上，自己無論說什么，別人都不會聽。

神棄之民實在是太丑了，丑到了“怪物”的地步，那種看一眼就駭死人的長相天然就無法讓人產(chǎn)生同理心。

如果不是麗莎能夠和神棄之民溝通，讓自己知道了神棄之民本質(zhì)上也是人類，他只會將其看作未開化的野人。

還是物質(zh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啊，長得太丑都沒人在乎你是不是人了......

楊森感慨地搖搖頭，繼續(xù)說道：

“各位，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好好問一問自己，長得丑是他們的錯嗎？”

不少客人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閣下，這并非我們能決定的事情！”

楊森點點頭，說道：

“沒錯，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長相是天生的。

可德雷克卻將他們捉了起來，作為貨物賣出去。

而你們，還為他血腥而罪惡的人口販賣活動捐助款項，支持他研發(fā)能夠運輸更多奴隸的貨船。”

這番話說得客人們面容一片死灰，心里內(nèi)疚不已。

為了轉(zhuǎn)移這種心理負擔，他們紛紛指責起德雷克。

不少紳士舉起手中的酒杯，砸向他們半個小時前還仰慕尊敬的“查爾·德雷克伯爵”。

“你應(yīng)該被吊死在絞刑架上！混蛋！”

“奴隸貿(mào)易！我主赫爾墨斯啊！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

“快把我們的錢還回來，你這個挨千刀的玩意！”

“這可是蘭斯大帝在第五紀就強令禁止的事情啊！你怎么敢的？！”

又是蘭斯大帝...

他禁了什么？

不會是黑奴貿(mào)易吧...

話說怎么有種步他后塵的感覺......楊森撇撇嘴，不再去想，點了點手杖：“安靜。”

場上紛擾很快停息，客人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楊森。

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劇本的原因，但更多的，楊森的幾番話下來，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就想跟隨。

這種跟隨好似有某種虛無縹緲的力量，楊森冥冥中感覺自己獲得了一種精神上的支持，讓他內(nèi)心平和而扎實。

在他身旁的瓊斯感受到了這種變化，背在身后的雙手顫抖不已。

船長大人此刻所吸收的力量，是神都離不開的“錨”！

怎么會？！

這不可能！

船長還沒成為非凡者，此刻竟然能吸收“錨”！

瓊斯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只有圣者及以上位階，才會有“錨”的需求，“錨”幫助他們穩(wěn)定自身的存在，不被體內(nèi)積累的虛空力量反噬。

作為所有頂級非凡者都要考慮的事物，“錨”的獲取非常困難，它不是建起一座教堂，招攬幾個信徒就能獲取的。

它要生靈發(fā)自內(nèi)心的承認與信服才會產(chǎn)生。

在過往數(shù)不清的歲月里，瓊斯見過太多因為“錨”不夠深厚而被迫隱忍的非凡者了。

他們空有一身技能，卻要時刻小心謹慎，生怕虛空反噬帶來的失控。

每每這個時候，瓊斯都會慶幸自己是“舊日號”的船員。

“舊日號”本身，就是他與麗莎、沃夫、詹姆士的“錨”，除此以外，普通船員也是他們的“錨”。

這兩大“錨點”極其深厚，能夠支撐起多個圣者位階以上的存在，讓他們能夠安心晉升，無需考慮“錨”的事情。

船長更是如此，整個海洋都是祂的“錨”，因此，祂從不屑于發(fā)展人類信徒。

現(xiàn)在，船長卻改變了做法，開始在人類中吸收“錨”！

船長，果然另有深謀...

能讓祂費心謀劃的事物，絕對是超越時間與空間的存在......

瓊斯咽下一口唾沫，對船長的宏偉計劃愈發(fā)向往。

楊森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只想審判德雷克。

他看向麗莎。

麗莎點點頭。

她已經(jīng)重建了德雷克的口腔，后者現(xiàn)在能夠開口說話了。

不過，為了防止他再次自殘，麗莎只重建了他的舌頭，兩側(cè)臉頰上的洞并沒有管。

楊森“嗯”了一聲，看向德雷克：

“查爾·德雷克，說吧，你要把這些奴隸們送去哪里？”

聽到楊森的話，德雷克下意識就舉起右手給自己來了發(fā)壓縮空氣子彈。

“砰！”的一聲后，德雷克左側(cè)的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孔洞，而德雷克毫發(fā)無傷。

子彈穿過了他臉頰上的空洞，穿過了麗莎重建的比正常人要小得多的舌頭。

德雷克徹底絕望了，操起變得奇怪的腔調(diào)，失神說道：

“我通過牲畜貨船，將奴隸們送去山姆共和國的南部地區(qū)。

在那里，種植莊園主們會給奴隸套上隱藏面容的面具，強迫他們干活。”

話音剛落，大廳響起絡(luò)繹不絕的爭論聲。

“山姆共和國？！”

“我就知道！哼！野蠻的國家，也就只有那里會發(fā)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了！”

“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就來自山姆，但我從未聽過這種事情！”

“真是不敢想象，我們已經(jīng)發(fā)明了機器，還會有人用奴隸來生產(chǎn)！”

...

楊森不理會這些爭論，問出最為關(guān)鍵的問題：

“查爾·德雷克，和你合作的那個人，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