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閣順著兔子指的方向看去，左手方向，兩頭豬正在泥里打滾，時不時地甩一下頭跟大蒲扇般的耳朵。

豬圈的圍欄腐壞了大半，臟兮兮的泥水滿溢出來。怪物回望了這處地方，扭捏一陣，委委屈屈，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兔子也是一臉嫌棄，高高躍起，大腦袋頂在怪物身上。

一記頭錘打出，怪物咿呀怪叫著，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掉進了豬圈的泥水里，濺出許多泥花。

環顧四周，林閣發現，他身處的這片區域相當大，右前方有一書架，琳瑯滿目地擺滿了書，后方為一置物架，放著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瓶身上貼著簡單的文字標簽。

這些設施的正中央，圓形桌子樸素非常，干凈整潔，并配有十幾把椅子。

桌子的旁邊，是一塊菜地，種著白菜、蘑菇、豆角等植物。

處理完那灘怪物，灰兔子蹦蹦跳跳，跑到菜地旁。

灰兔子每靠近菜地一步，植物就抖得厲害一分，無風自動，林閣能看到兔子拔起一棵白菜時，白色的菜幫上突兀地張開了一只眼睛，撲簌簌地落下幾大滴淚水。

兔子邊吃邊看著他，不做理會，不停發出“嘎嘣嘎嘣”聲。

比起這個，后方的置物架上，奇形怪狀的東西沖激著他的眼球：蟋蟀的后腿、少女的瞳孔、純陽劍仙的手臂……

仔細一看，貼純陽劍仙標簽的那一瓶內空空如也，里面僅有張泛黃的欠條，已是有些年頭：

【純陽劍仙段衡陽欠教主一條手臂，不日登門，雙手奉上。】

林閣失笑，少了一條手臂，怎么雙手奉上？

這個世界，一千年前，確實有段衡陽這一號人物。

段衡陽，大千劍陣創始人，傳聞他在仙佛之爭最激烈的時期，一人一劍，單槍匹馬砍下八名羅漢的頭顱，名聲大噪。

然而，此人生性血氣方剛，玩不來那些彎彎繞繞，因小人讒言進獻，被天尊厭棄，最終落得個引頸自戮的下場。

哀嘆一聲，林閣想到，自己前世有個大學室友，也叫段衡陽，性格同樣是直來直去。

作為一名多次鴿掉班會、各種典禮及晚會的標準鴿子精，班委選舉、獎學金評選他更是全部鴿掉，時為班長的段衡陽常為他打掩護。

雖然林閣本人也不在乎輔導員批不批評他就是了，反正這種不重要的事情不會給他記檔案。

“你是哪里來的？”

灰兔子打了個飽嗝，跳上置物架的一個格子，湊到他面前問道。

林閣仔細打量著灰兔子，見它并沒有惡意，才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神域啊，”兔子停頓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你不會就是這地方的新主人吧？”

林閣皺眉深思，現在自己不像是已死之身，倒像是進入了一處神秘領域。

“我叫添柴，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問我，不過我會的很少，數數只會數到9。”

灰兔子眼睛黝黑如寶石，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林閣啞然失笑，也不知這兔子的名字是怎么起的。添柴諧音天才，結果這兔子數學水平勉勉強強超過幼兒園小孩兒。

“坐這兒，我給你介紹一下。”添柴耳朵抖動著，用爪子示意林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椅子表面整潔，兩邊的把手上雕刻著復雜的花紋，椅背上的花紋同樣細密，但磨損嚴重，已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林閣靜靜坐下，并沒感受到任何不同，前世小說里所述的那種身體的變化，識海的擴大，統統沒有。

圓桌上，浮現出一層虛幻的影子，泛著各種各樣的顏色。

“涼州城地圖？”

虛影逐漸立體，與他記憶中的每一處街巷、每一條河流重合，這是他長大的地方，再熟悉不過。

添柴耳朵耷拉得更低了，悶悶不樂：“你還真是新人啊，一塊兒自己的地盤都沒有。”

跟地盤有什么關系，一說到地盤，林閣就想到行軍打仗，攻城掠地，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事情。

“神道的根本在于神的數量，自己的地盤。創造神祇，建設廟宇，播撒信仰，大概就是這個步驟。”

添柴看出了林閣的困惑，從桌子一端走向另一端，停在了書架前：

“創造神祇成功能獲得相應的能力，讓這些神祇聽從差遣，獲得更多的追隨者，相應的能力就會變強。”

一本《神祇簡要手冊》被兔子拋了過來，落在林閣面前。

他之前一直被置物架吸引，沒注意到書架上的書，只見上面滿滿當當，均是厚厚的書本：《器物神創造法則》《概念神創造法則》《神祇升降標準》……

手里的這本簡要手冊薄上不少，大略翻閱一下，還能看到精美的插圖。

“你自己看吧，一個時辰后，看不完還可以帶出去看。”

添柴跳上圓桌，不知從哪摸出根生豆角啃了起來，豆角依舊是睜著眼嘩嘩掉淚的那種。

“出去，回哪？”

“涼州城啊，你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怎么來的怎么回去。”添柴舔了舔唇上的汁水，咽了口口水繼續吃。

林閣目光陰沉，他來自于左道獻祭現場，想必眼前的種種，便是歪嘴老漢口中所說的神道之力吧。

經此神異之景，他實力并未發生變化，仍是個普通人。

如此原封不動回去，豈不是正中他人下懷。

“你說的這些，能殺人嗎？”

“誒？”添柴停下了啃豆角的動作，怔怔地看著他，哪有這么直白就問出這句話的。

“初窺門徑，能造巨獸巨植，雖然無法正式冠以神祇之名，但也能用來戰斗，控制好了可以殺人。”

林閣瀏覽目錄，翻到《神祇簡要手冊》的最后，附錄內容字體細小，簡要介紹著巨化步驟。

細細看完，他搖了搖頭，無聲嘆息，還是不行。

那二十余人兇神惡煞，一個時辰的時間，緊趕慢趕，也只能打造出一株巨植，造出有一定孩童智慧的巨獸就更是不可能了。

更別說馴化這只巨獸所需的時間，不夠，完全不夠。

以他現在的能力，頂多能讓巨植做肉盾，去地獄報道的時間慢上一些。

親眼見識過歪嘴老漢的一手“黃紙開花”，植物實也算一種另類的物，他造巨植，相當于沒做任何努力。

贏不了……

實力差距懸殊，林閣心底悄然升起絕望之情，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實在危險的話，我能出去幫幫你，沒有神域在，我出現在外面會萎縮昏迷的，你得答應每天都來這里，給我喂三十棵白菜，五十個蘑菇，六十根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