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曉燕，這辮子亂七八糟的，是你自己編的呀？”

徐鳳芝來了，看到何曉燕腦袋上那兩個歪歪扭扭的辮子，感嘆一聲。

說著，又看向何玉衡：“玉衡，她小孩子不會編辮子，你也不知道搭把手，幫她編好。”

“嫂子……”

何玉衡訕訕一笑：“這就是我編的?！?

“……好吧?！?

徐鳳芝無奈搖頭：“大老爺們，不會干這活，也正?！冗^段時間，嫂子幫你介紹個對象，等你結了婚，也好有人幫著照料家里、照顧曉燕?！?

“不著急?！?

何玉衡呵呵一笑：“嫂子，麻煩你教教我，怎么編辮子。”

“行，瞧好了?！?

徐鳳芝將何曉燕的辮子解開，又慢慢地重新編好，笑問道：“學會了嗎？”

“眼睛會了?！?

何玉衡笑道：“手還不一定?！?

“多練幾次就好了。”

“嗯?！?

何玉衡點點頭，問道：“嫂子，早上玉剛哥說，你要兩斤辣條？”

“對，你待會兒能做嗎？”

“沒問題！我待會兒做好送到你家去，省得你跑一趟了！”

“行，那就麻煩你了?！?

“別客氣，嫂子?！?

徐鳳芝帶著何曉燕離開后。

何玉衡刷鍋洗碗，燒開水浸泡豆筋。

辣油有昨天熬好的，夠拌幾十斤辣條，還能用兩三天。

拌了十斤左右的辣條。

拌好后，往何玉剛家里送了四斤。

兩斤是徐鳳芝回娘家用的。

兩斤是用來零售的。

價格方面，二人來回拉扯一番，最終按照每斤七毛的價格結算，給何玉衡留了一毛錢的利潤。

剛回到家里。

就有村民上門了。

來人正是二哥去世那天，表示自己夜里遇到何玉年從村西頭回家的何玉峰。

“玉衡，昨天晚上我在玉剛家里吃了個叫辣條的東西，玉剛說，是你做的？”

“對，玉峰哥，你要來點？”

“必須來點！”

何玉峰笑道：“昨晚上我吃了一根，還想再吃，結果玉剛不給了，害得我晚上回去半天睡不著覺，滿腦子里都是辣條的味道……如果不是早上去地里打農藥了，我一大早就過來了！”

“你早上來，我這兒也沒有，這是剛做好的。”

何玉衡笑道：“玉峰哥，你要多少？”

“什么價？”

“在外邊賣一塊錢一斤，在咱村里，八毛就可以了！”

“行，給我來一斤，今兒我得吃個過癮！”

何玉峰買了一斤辣條，轉身出門的時候便忍不住從袋子里拿出一根，邊走邊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大呼過癮。

何玉衡回到屋里，繼續整理書寫小說大綱。

一上午，陸陸續續又有幾位村民前來買辣條。

他們全都是昨天晚上在何玉剛那里品嘗過辣條滋味的，像何玉峰一樣，嘗過后就喜歡上了，特意來買。

臨近中午時，六斤辣條只剩下了半斤。

雖然利潤少了一半，但足不出戶就賺了一塊多錢，已經很不錯了。

中午，何玉衡又做了二十斤辣條。

下午又有村民來買。

這幾次來買辣條的村民，有人是被何玉剛推薦來的，有人則是從上午買辣條的那幾戶人家那里看到、嘗到了辣條，前來購買的。

短短半天時間，在何營村里，辣條的名聲便已經開始傳播了。

五點鐘。

何玉衡和昨天一樣，帶著何曉燕來到昨天擺攤的位置。

今天買辣條的人，明顯比昨天多。

有兩位是回頭客，昨天買了二兩，吃完了，沒過癮，今天又來買。

也有幾位，是被昨天買了辣條的鄰居、同事推薦來的。

再加上新顧客。

今天帶來的十幾斤辣條，剛過六點鐘，就賣得只剩三四斤了。

緊接著，放了學的中學生們，把他的自行車團團圍住了。

學生們在學校里傳播信息的速度很快。

雖然昨天傍晚，只有十幾名學生買了辣條。

但經過今天的傳播，好多學生都聽說了一件事——學校外面出現了一種叫辣條的零食，特別好吃！

因此，放學后，學生們就迫不及待地蜂擁而至！

“給我來一根！”

“兩根！”

“我要五根！”

學生們一個個舉著錢，爭先恐后地購買。

何曉燕原本坐在旁邊寫作業，結果被這些學生擠得完全坐不住了。

只好起身站在何玉衡身邊，雙手抓住自行車，避免自行車被擠倒的同時，也以防自己被擠開。

“何玉衡，生意很火嘛！”

姜雨嘉來了，看著熱鬧的場面，笑吟吟道。

“別光看，幫忙收錢！”

何玉衡說道，這會兒學生太多，擠作一團，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好！”

姜雨嘉走上前來，高聲道：“都別擠，排好隊，一個個來，把錢給我……”

在她的幫助下，何玉衡應付完了這一大波學生，搪瓷盆里的辣條，也不剩下幾根了。

“唉，來晚了！”

“沒搶過學生！”

一名婦女搖頭嘆息，把剩下的辣條全部打包買走，還提醒道：“明天買辣條的人肯定更多，你得再多做點?。　?

“一定一定！”

何玉衡連聲答應。

“給！”

姜雨嘉把手里的錢整理好，遞給何玉衡，笑道：“你的辣條味道真好，我，還有爺爺奶奶，都覺得特別好吃！而且看來，大家也都非常喜歡……何玉衡，看起來，你以后大可不必當老師，改行賣辣條也不錯！”

“正有此意?！?

何玉衡笑道。

“啊？”

姜雨嘉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何玉衡這么說，頓時一怔：“你認真的?。俊?

“先賣賣看，回頭再說?！?

何玉衡說道：“如果賣辣條收入可觀，又能找到一條長期發展的道路，那么不做老師也罷！”

“那多可惜啊！”

姜雨嘉說道：“你辛辛苦苦讀的師范中專，豈不是就白讀了？”

“怎么能是白讀呢？”

何玉衡笑道：“起碼，讀書期間，我增長了知識、開闊了眼界，還交到了一些朋友，這不也是收獲嗎？”

“可是……”

“嘉嘉?！?

何玉衡打斷了姜雨嘉的話：“知道我為什么有放棄做老師的打算嗎？”

“為了……賺錢還債？”

姜雨嘉猜測，又道：“何玉衡，如果是有人催你還錢，你可以先從我這里拿錢，還給別人，然后慢慢還我，不用著急的?！?

“并非如此?！?

何玉衡搖搖頭，注視著她，微笑道：“因為我喜歡一個女孩，卻擔心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就想多賺錢，將來好有足夠的底氣說愛她，有足夠的底氣，向她的父母親人保證，可以給她幸福優渥的生活……嘉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二人對于彼此之間的情意，早就是互相感受到的。

姜雨嘉知道何玉衡對她也有好感。

只是，她沒料想到，何玉衡會突然當面表達出來。

這番“表白”，先是令她一驚，繼而羞澀萬分。

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瞬間便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一樣。

緊接著，一種歡喜幸福感，又從心底油然而生。

原來……何玉衡已經在默默考慮二人的未來了。

“或許……”

她紅著臉，眉目微垂，輕聲道：“她……并不在意你有錢沒錢呢？”

“但我和她在一起，是要互相給予幸福，而不是讓她陪我吃苦受罪的?！?

何玉衡認真道：“無論我做何選擇，都是為了將來能和她幸?？鞓返厣钤谝黄?！嘉嘉……你愿意相信我嗎？”

“我相信！”

姜雨嘉沒有絲毫猶豫。

盡管羞得面紅耳赤。

此時此刻，她卻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用柔情似水、卻又堅定如山的目光注視著何玉衡，重復道：“我相信你！”

“謝謝你，嘉嘉?！?

何玉衡溫柔一笑：“找地方一起吃個飯，順便聊聊小說的事情吧……”

街邊的餛飩攤。

三人邊吃邊聊。

何玉衡的小說創作水平，其實算不上多么高。

無非就是有過幾次失敗經驗和一次成功經驗，外加多看了三十幾年的書罷了。

但用來指導姜雨嘉，綽綽有余。

反正他的目標也不是寫一部文學名著出來，沒打算在《收獲》、《當代》之類的頂級文學刊物上面發表。

能在《江北文學》這種省級文學刊物發表，就可以了。

“何玉衡，這一年來，你都沒有寫文章，我還以為你的創作水平會退步呢，沒想到，竟然是突飛猛進！”

姜雨嘉滿眼愛慕地看著何玉衡，感嘆道：“你的大綱非常棒！而且今天所講的寫作技巧，比我前段時間去市里上寫作訓練課，那幾位老師講的都好！何玉衡，這部小說，如果由你來寫，肯定可以寫得特別精彩、深刻，就不必讓我寫了吧？”

“還是你來寫，我沒那么多時間。”

何玉衡搖搖頭，道：“你每寫一兩萬字，就交由我來檢查，合你我之力，爭取兩個月內，把這部小說完成！”

“好吧……那我可就要沾你的光了?！?

“你我之間，談不上誰沾誰的光，攜手努力吧！”

“嗯，一起努力！”

姜雨嘉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主動伸出白皙玉手。

何玉衡微微一笑，伸手與之相握。

姜雨嘉的手滑滑軟軟的，手感極好。

何玉衡忍不住揉揉捏捏，把玩起來。

“干嘛呢……”

姜雨嘉羞臊無比，看了眼一旁低頭吃面的何曉燕，忙不迭地把手抽回來，默不作聲地翻了個可愛的白眼。

何玉衡嘿嘿一笑：“吃面，吃面……嘖，這面真軟真滑呀……”

“哼……不老實……”

周五。

早上，何玉衡把另一塊麥田的農藥打了。

吃過早飯后，做了些辣條，又去菜園里鋤草。

這一天，又有不少村民來買辣條。

陸陸續續，賣出去七八斤。

下午，他帶了二十斤辣條，來到實驗中學旁售賣。

今天，來買辣條的顧客和學生更多了。

一方面，是因為辣條美味可口，名氣在傳播、口碑在積累。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年頭不像三十多年后，有那么多花里花哨可供選擇的零食、小吃。

辣條缺乏競爭品，身處一片藍海之中，銷量自然可觀。

周末兩天。

麥田里沒什么活。

何玉衡除了做辣條、賣辣條之外，閑來無事也寫了兩個短篇故事。

對于他來說。

前世看過那么多書，又經歷過互聯網、短視頻時代的轟炸。

記憶中一大堆創作素材。

隨便摘出來幾個，寫個“感人肺腑”、“發人深省”的雞湯文，還是很簡單的。

這個年代，雞湯文遠遠沒有泛濫到惹人厭煩的程度，非常受大眾歡迎。

相信發表刊登，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