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槐序，你瘋了！”

崔令宜壓低聲音，有些急，但又怕外面的人聽見。

“對啊，我早瘋了，在挑開蓋頭，發現不是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趙槐序聲音繾雋，“是你逼瘋了我。”

他的手攀上崔令宜細膩的脖頸，鮮活跳動的血液在肌理底下肆意奔騰，若是他一用力，就能直接掐斷纖瘦的脖頸。

“我們才是一樣的人，為什么你非要逃呢？”

趙槐序垂下眼瞼，狹長的睫毛如同是顫動的蝶翼，透出無力的破碎感，仿佛下一秒便要隨風而去。

“不是我們，只是你！”

崔令宜毫不客氣的點破現在他們的關系。

“現在你娶的是我的嫡姐，我是你名義上的妻妹，若是你今日敢在這里動我。

我保證，明日你便會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如今的世道不同前朝那般男女大防，以儒家仁禮為重。

可依舊是遵從三綱五常，苛刻要求女子規范。

若崔令宜和趙槐序的事情傳出去，對崔令宜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她緩下語氣，“趙槐序，如今我們都重生了，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難道不好嗎？”

“不好。”

趙槐序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的她的腕骨，“你應該是知曉的，我最不在乎的便是名聲。”

聽完這話，崔令宜的心一沉，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對她明白趙槐序從來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所以在邊關時，便各種為難她，還將她故意留在沒有重兵把手的邊城。

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看著她受那些人的欺辱。

待到她幾乎要自戕以求自保時才出來。

“趙槐序，你已經逼死我一次了，你難道還想再逼死我一次嗎？”

崔令宜喉嚨有些干澀。

她清晰感受到身后緊緊抱著她的手松了些。

“前世是你嫡姐害死了你！”

趙槐序莫名的有些緊張，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回想那天他得知崔令宜死訊時的情緒。

“你嫡姐死后，我讓人開棺戮尸，讓她灰飛煙滅了。

還有這輩子，我掀開蓋頭，看見是她，我就在為你出氣了。”

在崔令宜視線中，趙槐序越說越輕。

“但不管如何，我最愛的還是你！”

他緊緊握住崔令宜的手。

月光之下，他幾乎看不清崔令宜的表情，自從重生后，他就一直覺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握范圍。

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崔令宜活的怎么樣。

可又怕自己的關注會讓更多的危險轉移到她身上。

畢竟如今他還在皇兄的監控下。

但在他人耳朵中聽聞，崔令宜在衡陽長公主的簪花宴遇到了容聲。

他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顧不得被懷疑的風險，他去和皇兄求恩旨，想要快些和崔令宜成婚。

他知曉，崔令宜會替她姐姐加入王府的。

他想，他上輩子剛開始猜忌崔令宜還沒有好好善待她，所以才導致了最后的悲劇，這輩子，他一定會從一開始便善待她，好好的和她過一生，給她自己所有的信任。

直到他在新婚夜揭開新娘子的蓋頭時。

望見蓋頭底下的臉不是崔令宜時，他忽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輩子，他也還是晚了。

他猜到崔令宜也重生了。

“我只是犯了錯，你不能就因為那些就不要我了。”

趙槐序眼尾洇開紅意，眼中盈滿淚珠，可憐極了。

“令宜，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崔令宜冷漠的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扒開，“三王爺，往事不可追，如今你已經娶了我嫡姐，你合該與嫡姐說才是。”

“你若是想與人過一生，也該與我嫡姐一生一世一雙人。”

決絕的話語，沒有絲毫回旋。

“妹寶真的好決絕啊，就喜歡看這種干脆利落的，真的不想看前夫哥鬼哭啊。”

“就是，他現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對啊，要不是妹寶重生了，桃李就死了。”

“笑死，前夫哥不就是怕妹寶不要她，然后找不到像妹寶這么好的牛馬幫他干活了嘛。”

“可是趙槐序都哭了誒，女主原諒他一次，反正現在桃李也沒死啊。”

“樓上的別太愛楠，妹寶憑什么要原諒啊，明明都重生了，還要陰魂不散，說實話，前夫哥這樣子的，真的很惡心。”

門外的腳步聲越發近了。

可崔令宜還在和趙槐序僵持著，誰都不肯后退一步。

趙槐序眼睫帶著淚水，坐在陰暗處，月光沒有絲毫照在他身上。

崔令宜坐在蒲團上，月光透過天井撒入祠堂。

她正好坐在明暗交界處。

“趙槐序，我和你之間，在上輩子就已經了結了，這輩子，你別糾纏我了好不好。”

她好聲好氣，“你就當我上輩子倒霉，非要嫁予你，我都死了一遭了，你就當是行行好，往后別來找我了。”

趙槐序聽著崔令宜吳儂軟語的聲音，可惜這么溫軟的調子，說出來的卻是最傷人的話語。

就像是一柄帶著慢性毒藥的匕首慢慢剜著他的心臟。

趙槐序終于收起那幅可憐的樣子。

站起身，垂下眼瞼。

“崔令宜，這是你選的，你以后別后悔。”

崔令宜仰頭望著他，纖長的脖頸宛如引頸受戮的天鵝。

她道，“雖死不悔。”

趙槐序往更深的黑暗中去。

沒有回頭。

崔令宜垂頭整理著凌亂的裙擺。

“妹寶絕對不可能后悔的，你這個死裝哥，給我拱的遠遠滴，再也不要來糾纏妹寶了。”

“妹寶頭腦清醒，不會被渣男騙到。”

“前夫哥以為自己幾滴鱷魚的眼淚就能換得原諒啊，想多了吧，妹寶沒有你還有更廣闊的天空。”

“妹寶還有摩多摩多的男人等著她擁抱呢。”

祠堂內此刻終于只剩下了崔令宜一人的呼吸。

輕微的聲音響起，又有一人跳入祠堂。

“小姐，你沒事吧，可擔心死我了。”

桃李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崔令宜徹底走到月光下。

張予潤領著桃李的衣襟跳了進來。

他抿唇，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她。

“小姐你快吃，這些都是小張大人去廚房悄悄偷的……”

崔令宜接過輕聲道謝。

而張予潤挪開視線，“只是順手而已。”

發絲下他的耳尖通紅。

崔令宜眼中的笑意愈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