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上的后宮之中，只有兩個人是需要特別注意的——一位是執掌鳳印的皇后，另一位便是恩寵不斷的劉貴妃。

皇后膝下有一子，如今已被立為儲君。

若無意外，這對母子將會是這場權力之爭的最終勝者。

但……

偏巧，劉貴妃有了身孕，且還是雙胎，若一舉得兩男，那皇后和太子的地位可就要岌岌可危了。

崇明皇朝的歷史上，也有明明太子在位，最后卻讓別的皇子登基的先例，雖然不清楚這中間的過程，或許是那位皇子暗中篡改了傳位詔書，但不管怎樣，既然有先例，那必然還會有二有三。

所以太子如今的地位雖然暫時沒有動搖的可能，但以后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般想著，即墨蕓已經跟著柳姑姑走到了劉貴妃寢宮的庭院內，柳姑姑先行稟報一聲，然后才示意即墨蕓獨自進去，留下紅蕖和柳姑姑在外頭守著。

“臣女即墨蕓，參見貴妃娘娘，愿貴妃福澤安康。”

身懷六甲的劉貴妃靠坐在偏殿的羅漢床上，見即墨蕓前來，便露出一絲笑容，抬抬手。

“這里沒有外人，起來吧。”

即墨蕓聞言起身，劉貴妃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說話。

雖然已是春日，但清晨日暮時分還是會有些涼意，將身上蓋著的春被攏了攏，劉貴妃盯著即墨蕓看了好半響，才笑著開口。

“可是疑惑，我為何召你前來？”

即墨蕓垂首低眉，輕輕點頭。

見她如此，劉貴妃便道：“不必如此拘束，我又不是皇后，對你們華家也沒什么企圖。”

一語直接道出即墨蕓心中所思，令她不由得一驚，但過后又覺得理所當然。

深宮里沉浮的人，又怎會看不出這些事？

何況這種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如劉貴妃這般直言不諱的，還是少見。

“娘娘說笑了，華家身為臣子，只會為國效忠，為皇上分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劉貴妃勾了勾嘴角，眼中閃過興味。

“好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看來即墨姑娘果真是有鴻鵠之志的人。”見她愣了一下，劉貴妃又道：“華家姑娘不止一個，但即墨蕓只有一個——我這么叫你，可否？”

即墨蕓點點頭，眼中閃過復雜的眼神。

“今日叫你來，也不為別的。”劉貴妃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書，淡淡道：“聽說你在調查春日宴宋紹文損壞華玉妍清譽一事？”

一句話，劉貴妃就將整件事的過錯都怪在了宋紹文的頭上。也算是明晃晃將自己的態度擺了出來——她是站在華家這一邊的。

即墨蕓沒有接話，她現在還不清楚劉貴妃的真實目的，所以不敢貿然答應對方的態度表示。

見他不說話，劉貴妃也不惱，只是翻了一頁書，繼續說道。

“我沒有要你表態的意思，你就算是站在皇后那邊，我也不會對你怎么樣。”頓了一下，劉貴妃繼續說道：“何況你已經在皇后面前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印象，我又何必在此刻逼你呢？”

“貴妃娘娘的話，還請明示。”

說了這么多，劉貴妃無非就是想告訴即墨蕓，她是個好人。

但這一點，光憑對方的說辭，她是不會信的。

放下書，轉頭看向前者，“我這里有一條線索，或許能幫得上你。”

“華玉妍離開席間之前，曾有一宮婢端了酒水給她，說是太子殿下的賞賜……”眸光流轉，嘴角噙著淺笑，“你說，這華四姑娘清譽被毀一事，會不會喝這酒有關呢？”

即墨蕓聞言心頭微驚，華玉妍果然是被人下藥了。

旋即又微微蹙眉，不解道：“娘娘為何要幫臣女？”

到了這個時候，即墨蕓也管不了什么，直接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你很聰明。”劉貴妃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緊接著說道：“或許從前的你是有些愚鈍，但我今日要告訴你，一昧的藏鋒守拙，只會讓旁人的氣焰高漲，等到對方羽翼豐滿之時，再來反擊，可就晚了。”

藏鋒守拙……

即墨蕓斂眉，沉思著。

原主確實是在藏鋒守拙，或者……該說隱忍退讓。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日子，她除了忍讓還能如何？

這府里，金氏一手遮天，又將她幾乎軟禁，從前的即墨蕓便是有萬般謀劃，也無從施展，無處施展。

眸光暗了暗，哪怕是現在的她，也一樣只能靜觀其變，不可貿然行動。

“你母親可不是這般懦弱的性子……”

即墨蕓咻地抬頭看向劉貴妃，卻見后者一臉平靜，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娘娘，認識我母親？”

“整個崇明皇朝，誰人不識文武雙全的即墨夫人？當初她和你父親上戰殺敵之時，可是在京都掀起過一陣熱潮，說起來，也算是京都的風云人物了。”

從未有人和她說起過母親，就算是原主的記憶中，對母親的記憶也是寥寥無幾。

“話已至此，你要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重新拿起書，“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恍惚回神的即墨蕓聞言，趕緊起身，行禮后便離開了寢宮。

待將人送出了宮，柳姑姑折返回來復命。

“那位即墨姑娘不像是個懦弱的性子。”

抬頭瞥了柳姑姑一眼，劉貴妃道：“她當然不是，即墨夫人和華威陽都不是什么庸懦無能之人，他們的女兒就算是被金氏拿捏了，那也只是一時罷了。”

隨后又嘆息一聲，“本宮這次幫她，就當是還了她娘當年的出言相助了。”

柳姑姑聞言愣了片刻，并沒有再接話。

從皇宮出來后，即墨蕓將劉貴妃的話反復在腦海中回想，半響后，叫停了馬車，帶著紅蕖準備步行回府。

“紅蕖，替我擬一份拜帖送去肅平侯府，就說我想要去看望兩位小姐。”

翌日，清早。

即墨蕓在自己院子里吃早飯，見紅蕖回來了，便問：“拜帖送去了？”

紅蕖點點頭。

“兩位小姐說，稍后就派馬車來接姑娘。”

即墨蕓聞言怔住，一臉疑惑，見狀，紅蕖便解釋道。

“兩位小姐說華家的馬車不如他們肅平侯府的舒適，況且只有親自來接了姑娘，才安心。”